不过动静并不是在他眼前的地面上,而是正对他的一面墙。
看似完整的一面墙忽然裂开了,缓缓朝两旁退去。不多时便露出了一个凹进去的石窟,里面一尊完好无损的石像端坐其中。
“就是它了!”李渔兴奋不已,忙扔掉细绳冲向石壁。
不料他才跑出没几步,又是咔咔的声音响起,旁边的石壁也缓缓朝两旁裂开,露出了同样的石窟跟石像。紧接着咔咔声接连不断,不过数息工夫四面石壁上都出现了同样的石窟跟石像。
李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愣住了。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冲回去捡起扔掉的玉片,翻转过来一看,果然发现了一行小字,‘余一生磊落,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未负人,然世事难料,终为情之一字所累,苦也,恨也。’
李渔愣了,莫非自己猜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那位圣尊最后的修行之地?可是他明明听到义父李肃跟迦叶寺主持无垢大师的谈话,那位圣尊在伤势痊愈后不久就离开了南疆,据说是心魔难消要去寻找机缘,之后根本没回去过。说是白日飞升,也是因为有一天,那位圣尊留在藏灯阁里的本命灵灯突然灵光大放,然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本命灵灯不同于本命木牌,并不是想要就能有的。迦叶寺全寺下拥有本命灵灯的也只有圣尊跟七大长老而已,连主持无垢都没有。不是因为其他人不够虔诚,抑或修为不足,而是因为要点燃本命灵灯的条件极为奇特,那就是要获得主灵灯的认可。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主灵灯就在寺内,可没有人知道到底在哪里。
唯一知道的是,一旦有人获得了灵灯的认可,寺里那口重达万斤的大钟就会自动响起,大殿里的佛像金身也会放射出万道佛光,梵音阵阵中,凡是佛光笼罩的地方均会出现莲花的虚影,最为神奇的是,这些莲花虚影还会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每一个闻到这种香味的人都会百病皆消,获得莫大的好处,一些佛法高深的僧人甚至有可能从中感悟到冥冥中的那一丝天地法则。
与此同时,在迦叶寺最机密的藏灯阁则会自动点燃一盏本命灵灯。当年的那位圣尊据说是因为天生内心至纯至善而得到了灵灯的青睐,七大长老则是因为修习了‘筋脉重塑篇’强行将自身的根骨洗涤一新,勉强得到了灵灯的认可,七个人共享一盏本命灵灯。
而圣尊的灵灯化作白光消失,也就是说,他拥有的那盏子灯已经被主灯收回了。这在迦叶寺建立以来从未发生过。所以到底是身死道消,还是白日飞升,当然是由得他们了。因为按照教义的记载,只要迦叶寺还在,灵灯的主人就能无限地享受寺内的念力,用以凝练自身。这等于是所有人全力相助一个人修行,效果自然可想而知。因此,有了本命灵灯,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得道飞升。这也就是为什么当灵灯消失后,尽管没有亲眼所见,迦叶寺众僧也相信圣尊已经飞升的原因。
李渔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不过他知道那位号称已经白日飞升的圣尊曾经在极阴之地出现过。原因无他,只因那位诸葛秋行亲口跟他说过,正是因为那位圣尊的缘故,她才被另外两个元婴修士偷袭成功。
他接着又想到,玉片上说的那个为情所累的对象,会不会就是诸葛秋行。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若非如此,诸葛秋行一个已经跨进元婴境界的修士如何会落到如此凄惶的境地,连修为都几乎保不住。也只有这种至纯至善的人才能让尝遍世事苦楚冷暖的元婴老怪也把持不住吧。而且,他当时还注意到,困住诸葛秋行的那间屋子的角落,有一尊极小的佛像。现在想想,那佛像的面容跟眼前的石像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就在李渔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子昔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回头看去,只见她正站在一尊石像跟前不知道想着什么,神情黯然。
他赶紧起身走了过去,唤道:“唐姑娘!”
唐子昔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某处低声道:“想来刻下这句话的人,应该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女子吧。”
李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石像的足边刻着一行字,内容正是唐子昔念的那一句。
这尊石像做僧人打扮,神态圣洁庄严,一双充满了慈悲与怜悯的双眼正注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眼前仅仅是一尊石像,李渔的心居然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顿生自惭形秽之感。见唐子昔已经抬步朝下一尊石像走去,他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嘴里问道:“唐姑娘有什么发现吗?”
“这一位应该就是他的恶欲了。”唐子昔注视着眼前身穿戎装的石像,神情变得有些冷漠。因为这一尊石像满脸杀气,眼神略带癫狂,其穿着打扮正是漠北鞑靼人,而且一看就是地位很高的那种。
唐子昔自小在唐府长大,早就从府中那些带着残疾的侍卫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铁血营跟漠北鞑靼死战血拼的故事,耳濡目染之下,心中对漠北鞑靼的仇恨早已根深蒂固,如今见到这位明显是鞑靼统兵将领一类的人,如何还能淡然处之。
饶是如此,她也只是在石像前驻足片刻,接着就走到下一尊石像前,看着作富家公子打扮的石像微微蹙眉。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尊石像的气质打扮跟她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皝几乎一模一样,连衣服上的纹路都毫无差别。尤其是石像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更是神似,若不是两人的长相大不不同,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慕容皝。
想到慕容皝,她不由自主回头看了李渔一眼,忽地开口问道:“李公子,你是家中独子吗?”
李渔正打量着石像,闻言一怔,答道:“应该是吧,在下从未听家母提及还有兄弟姐妹。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唐子昔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而是走到最后一尊石像前道:“这一位应该就是石室的主人了,果然至真至性。估计也是这几位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了。”
“何以见得?”李渔抬步走了过去,看着一身剑客打扮的男子目露狐疑之色。他一直以为之前那个僧人是石室的主人。
唐子昔却指了指石像站的石台,道:“这不是写着?”
李渔抬目望去,只见那上面刻着‘逍遥客’三个字,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你看他的佩剑。”唐子昔提示道,“像不像你之前拿的那一把?”说完回头看向被李渔随手扔在角落的银雷剑。
李渔一看还真是一模一样,不由赞道:“唐姑娘果然聪慧,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在下自叹不如。”
唐子昔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地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的每一尊石像都是同一个人,不过却并非我们之前认为的一个人活了几世……”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看着李渔缓缓道,“而是同一个人的分身。”
“同一个人的分身?”李渔剑眉一挑,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发出一声惊呼,“化神修士!”
唐子昔皱眉,疑道:“化神修士?不是元婴修士吗?”
李渔知道她对修士所知甚少,解释道:“分身之术乃是化神期才有的神通,我也只是听闻,还从未见到过。”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再次在石像上一一滑过,神情激动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此界有化神修士存在的传说是真的?我有幸能见到化神修士?”
“应该是真的。”唐子昔扬了扬手中一物,道,“你看看这个。”说完抛了过去。
李渔抬手接过,待看清才发现这是一枚玉片,跟他之前在那个小洞里发现的那个是同一种材质,只不过这一枚玉片是折叠起来的,打开一看,才发现上面画了几幅图画,每一幅下面都有注解。
“这里的每一尊石像都代表着一种欲望。”
唐子昔的声音再次响起。
“按照你之前提到的那位离火教圣尊的情形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位化神修士的善念,而那位鞑靼将领则是憎跟恶,后面的那位逍遥客应该是爱跟真,不过那位黑沙国的我倒是没看出来是什么。”
“是贪!”李渔接过话头道,见唐子昔抬目看来,解释道,“我可不是乱说的,因为早年间随义父游历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一个关于黑沙国的传闻。”
唐子昔抬眸看着他,显然在等他解说。
李渔舔了舔嘴唇,略显紧张地道:“据说黑沙国的皇上是怪兽,不仅吃掉了自己的皇后跟嫔妃,还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吃了好几个。只有当时唯一一个没在皇宫的小皇子侥幸逃脱了。后来黑沙国的国师远赴雪域之国,请回了一位高人才将皇帝治好了。不过自此之后那位皇帝就不再过问朝政,带着国师一起闭关了。每有旨意也是由国师的弟子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