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刚迈出两步便感觉手腕一紧,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拉到了界碑后。
与此同时,傅君薇跟书生也同时催动了法宝,强大的灵压宛如实质一般从二人身旁碾过,所过之处,树木跟石头都化为了糜粉。唯有界碑附近完好无损,就像所有的法力都自行绕开了一般。
这一幕看得唐子昔暗自咋舌,扭头想对慕容皝道谢,谁知一回头才发现慕容皝不见了。
“这里!”下方忽然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
唐子昔低头一看,发现慕容皝正从界碑里探出头冲她招手,不由奇道:“你怎么……”
慕容皝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空中的二位,接着手一挥放出一个小型的防护罩,以确保二人的声音不会被听见。
唐子昔点头表示明白,蹲下身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慕容皝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眼神也开始有涣散的迹象,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唐子昔有些不乐意,她还在等着书生兑现承诺呢,就这样走了算怎么回事。
慕容皝却根本没解释的意思,直接嘴一张吐出了一根银针。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加上事出突然,唐子昔根本来不及的反应,只感觉脖子一痛,接着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正专心催动伏羲琴的傅君薇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在界碑后探头探脑的慕容皝,却不见唐子昔的身影,心下奇怪,开口道:“他们在干什么?那小子不会坏我们的事吧。”
书生头也不回地道:“放心,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专心点,封印马上要破了。”
傅君薇点点头,暂时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这是一个大到超乎想象的祭坛,四面都是长长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头。十八根青玉石柱犹如十八个巨人矗立在祭坛的四周,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有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猛兽雕像。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猛兽均朝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祭坛的中心,一个刻满了符文的青玉石台。至于石台上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此刻的石台被一层类似护罩的东西遮住了,从天而降的七彩流光不断地撞在护罩上,光芒四溢,将整个祭坛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这便是唐子昔从昏迷中醒转后第一眼所看到的景象。
她此刻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长石桥的一端,刚好对着祭坛,虽然石桥大部分都隐在了白雾中看不太清楚,但还是隐约可见白雾深处的屋檐,因此她推桥对面应该有一片楼宇。而在她在右手边则竖立着一块光可鉴人的石板,上面刻着“长留”两个字。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唐子昔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只白鹤,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她,不由一怔,道:“方才是你在说话?”
白鹤张嘴叫了一声,却是很普通的咕咕声。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白鹤的背上忽地探出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居然是当初将她带进极阴之地的那个名叫李笙的女童。
李笙从鹤背上跳了下来,看着她笑道:“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们?”唐子昔不解地道,“除了你还有谁?等我有事吗?”
李笙走到她身边,取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她,道:“有人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青凝镜!”唐子昔接过来一看,不由更惊讶了,此刻青凝镜不是应该在多罗手上吗?
李笙却没多解释,看了一眼祭坛方向,道:“跟我来吧,有人要见你!”说完转身朝白雾深处走去。而白鹤则振翅飞走了。
唐子昔只好压下满肚子的疑惑,抬步跟上了女童。
没多久,二人就站在了一片大得惊人的药圃前,面积较之之前看到的灵药园还要大上数倍不止。里面的灵花灵草自然也是数不胜数。其中最让人注目的,还是药圃中央一棵高约三四丈的玉树,通体雪白晶莹,隐约可间里面有乳白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
李笙让唐子昔在原地稍候,自己却抬步走到了玉树前,将手放在了树干上,似乎在感应着什么。没多久她便收回了手,再次走了回来,道:“你可以过去了。”
唐子昔有犹豫着不肯上前,嘴里道:“不知你们找我何事?”
“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笙别过了头,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悲伤。见唐子昔还是不肯上前,只好叹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现在他就在那里,你又不肯见了。”
“他?哪个他?”唐子昔心头一跳。
李笙长叹了一口气,道:“随你吧,我还有其他的事先离开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来接你去见云姨。”
“云姨也在这里?”唐子昔可谓喜出望外,接着联想到之前石板上的“长留”两个字,马上断定对方口中的云姨跟她心中的云姨是同一个人。
可惜李笙说完就腾空而去,根本没给她询问的机会。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又是慕容皝设下的陷阱,现在看来,应该是云轻及时出现从慕容皝手中救下了她。想通了此节,她心头的大石总算稍稍落定了一些。看了看不远处的玉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近看这棵玉树她才发现枝干并不如远看那般光滑,反而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就像是有人曾经用力砍过一般。之前李笙按的正是玉树身上最深的一道裂痕处,上面的掌印犹在。
唐子昔想了想,学李笙的样子将手缓缓放了上去。
谁知,她的手还未完全接触到树身,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不由自主朝玉树撞了上去。
“啊——”尖叫声中,唐子昔直接化作一道白光钻了进去。
远处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李笙见状,早已蓄满了眼眶的泪珠顿时犹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深深地看了玉树一眼,然后果断地腾空而去。
这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天地间仿佛除了雾,还是雾。
唐子昔不敢乱动,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的白雾,总觉得它们随时会扑上来一般。
“小昔!”
突然出现的呼唤声惊得唐子昔差点跳起来,扭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白雾缓缓朝两边蠕动,很快让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三足鼎,鼎盖的缝隙处不时透出光芒,显然里面正在炼制什么东西。而三足鼎的周围则散落着几个藤蔓编织的蒲团,看其凹陷的程度,应该经常有人坐在上面。
“你过来!”
唐子昔确认自己没听错,声音居然是从三足鼎内传出来的。思忖半晌,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一直走到三足鼎的跟前,她才发现鼎后还有一个负手而立的男子,只不过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但是光凭这个背影她已经知道是谁了。不由又惊又怒,道:“是你!你害得我还不够吗?这次又想干什么?”
男子缓缓转过身,看着她苦涩地一笑,道:“你就那么讨厌我?”
“是,我讨厌你,我不止讨厌你,我还恨不得杀了你。若不是你,璟哥哥就不会丢了一魂一魄,若是他没有丢这一魂一魄,我早就已经救活他了。”
唐子昔越说越气,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双目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因为这个人正是李渔,那个用诡计引苏璟入阵,最后还害得苏璟死无全尸的李渔!
李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末了叹道:“原来你真的这么恨我!”
唐子昔怒视着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
“也罢!”李渔苦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手一挥。
唐子昔以为他要动手,反手便扔出了云轻送给她的化身符。顿时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唐子昔出现在了原地,双双举起手中的长剑朝李渔扑了过去。
谁知,她快,别人更快。
瞬间便有一头体型庞大的蛇形猛兽迎了上来,冲着她们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种仿若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全身,她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直响,情知不妙,忙飞身后退。而化身符所化的另一个‘唐子昔’则飞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几乎一点停顿都没有,化身符便再次化作了一枚符箓飘然落地,看其光芒黯淡的模样,已经是不能用了。
饶是如此,唐子昔也受到了波及,只感觉心头一痛,接着一股血犹如利剑一般从喉咙里射了出来,长剑也跟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九婴住手!”
怒喝声中,已经卷住唐子昔的火焰飞速退去,连带着那头蛇形猛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渔伸手接住从空中掉落的少女,小心地放在了一个蒲团上,正要开口说什么忽地又远远地退开,看着胸口被划破的衣衫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唐子昔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咳嗽着道:“就算你有帮手又如何?就算我不是对手又如何?只要我唐子昔还有一口气,就……咳咳咳咳……”
“若是我告诉你他根本没死呢?若是我告诉你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呢?”
李渔的声音很轻,却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唐子昔几乎站立不稳,失声道,“你说什么?谁没死?”
李渔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苏璟根本没死!他只是在利用你,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引到七绝之地,让你替他解开封印救出他的妻子!这样说,够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