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戚威气得浑身发抖,一怒之下又扬起了巴掌。
戚扬却丝毫不惧,反而将头凑了过去,挑衅地指着自己的脸道:“打,朝这儿打,打死了我就没人知道你从狗洞跑掉的事了。”
此话一出,戚威脸上的肌肉不由狠狠地抽了一下,高高扬起的巴掌顿时再也抽不下去,哆嗦着道:“好,好!”说完点了点头,转过身慢慢朝前走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虎虎生风,而是带着一种暮气沉沉般的死气,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戚扬看着步履蹒跚的父亲,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的话。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转念想到刑场那惨烈的一幕,再想到哭得双眼都快瞎了的母亲,心再一次硬了起来。
他的神情慢慢又坚定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树林的方向,提起自己的兵器大步走了过去,嘴里高声道:“都打起精来,眼睛放亮点,有任何情况马上跟我回报。”
在这群人各司其职的时候,这边苏璟也顺利地进入了气孔之内,匍匐着身子缓缓朝前爬。不过他却没有如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紧张,而是熟练地左一按右一拍,只听见气孔内咔咔声不断,显然许多的机关都被他提前破坏了。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冷冷地盯着出口的方向。
那里早已有一道人影静候原地,盯着已经露出半个脑袋的苏璟笑了起来,道:“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苏璟一语不发地从气孔中跳了下去,直接脱掉糊满了泥土的外衣扔在一旁,道:“你也不差,那么多炸药都没炸死你。”
那人摊手道:“没办法,这就叫命不该绝。不过也多亏你的人提醒,否则我还真的会被那群蠢货给连累了。所以严格说起来都是苏兄的功劳,对了,在下是否可以叫你一声苏兄?久仰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渔。”说完伸出了手,目光诚恳地看着苏璟。
苏璟没有去握伸过来的手,而是看着对面那张面孔,神色淡淡地道:“那我到底是该叫你一声李教主,还是尊称一声小王爷?”
李渔嘻嘻一笑,并没有为对方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而感到惊讶,坦然道:“看你喜欢。不过小昔一直叫我李公子。”说完还眨了眨眼,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苏璟没再跟他废话,而是抬脚往通道深处走去。
李渔见状浓眉一挑,无论二人之前的身份如何,也不管之前有多少恩怨,至少他们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二人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因而速度极快,很快便到了之前那个有着瀑布、鲜花的幽幽山谷。
只不过此时的山谷早已美景不在,不仅娇艳的花朵被损毁一空,而且目之所及皆是乱石跟断肢残臂,只是偶尔才能见到一两具被压成肉饼的全尸。浓郁的血腥味混在刺鼻的硝烟味中间,闻起来让人几欲作呕。至于大树边那个精致的竹楼,早就被乱石砸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根破败的竹竿在枝头摇晃。整个一副破败的景象!
苏璟却没有心思去看这些,目光看向依旧流水哗哗的瀑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便飞身而起率先钻了进去。没多久又钻了出来,对着依旧留在原地的男子不满地道:“怎么连这里也堵住了?”
李渔无奈地摊手道:“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这里已经进不去了。”与苏璟冰冷的目光对上不由打了个激灵,忙解释道,“不能怪我,是你速度太快了。”
苏璟懒得跟他废话,皱眉道:“你在这里那么久,难道就没去找别的入口?”
“当然有。”李渔马上接过话头,招手道,“跟我来!”说完跳下大石小心地避开那些肢体朝悬崖边走去。到了崖边先是探头朝下方看了看,这才指着烟雾缭绕的某处道,“喏,看到那棵酸枣树没?旁边有一个被掩住的洞口。我查探过了,从那里可以直接到达祭坛。”话没说完便感觉眼前人影一晃,本来还在数丈之外的苏璟从面前一闪而过。
他看着眨眼间已经下降了数十丈的青年叫道:“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说完攀住山石飞快地朝下追去。
等李渔赶到酸枣树边的时候,苏璟早就钻进了洞口,旁边只留下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荆棘,那正是他之前亲手做的伪装。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也跟着钻了进去。
就在二人钻进去不久,一个全身黑袍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了悬崖之上,看着地上的脚印眼中浮起一抹冷色。
就在苏李二人匆匆穿梭在阴暗潮湿的通道内的时候,之前那个巨大山谷之内早已是另外一副场景。
不仅那道狭窄的石梁不见了踪影,连藤蔓网上的那些干尸也不见了。唯一还留在那里的只有那口悬停在半空中的白玉石棺。一排排粗大的铁柱从山体里伸了出来,每一根铁柱上都挂满了铁笼,密密麻麻的铁笼围绕着白玉石棺,远远看去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再离得近一点就会发现,每一个铁笼子里居然都躺着一个人。同样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大部分人都穿着黑袍,脸上也带着一副鬼脸面具,正是之前出现在拍卖会的那群人。只不过这些来头不小的江湖人士,现在都生死不知地躺在铁笼里,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不可一世的气势。
在这些铁笼当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铁笼。它没有如其他的铁笼一般围绕在白玉石棺的周围,而是直接被吊在了石棺的正上方,里面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靠在铁笼里,对着不远处的女子怒目而视。
不知何时早已换上一身血红长袍的明音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被锁在铁笼子里的少女,伸出舌头舔了舔涂得鲜红欲滴的嘴唇,道:“臭丫头,怎么不骂了?继续骂啊,刚才不是还骂得挺起劲的吗?”
唐子昔紧紧咬住嘴唇一语不发,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全是仇恨的目光,纵使想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也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不止她的双足被铁笼上的链子锁住,手腕上更是在不停地冒着血。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滴在铁笼上,再顺着铁笼的缝隙滴在下方的白玉石棺上,又诡异地被吸了进去,所以石棺的上面始终洁净无比。她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明音歪着头看了看她,忽地吃吃笑了起来,道:“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挺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你低头看看,你的血就快流干了,很快你就会跟我的族人一样,变成一具干瘪、丑陋的干尸。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会抽出你的魂魄,让你永远都无法投胎。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你不是人!”唐子昔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明音笑了,笑得身躯都在乱颤,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夏侯轩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说到这里以手掩住樱唇做出惊讶的样子,道,“哎呀,说漏嘴了。那老家伙没告诉你他的大名。”
唐子昔心中一动,已经猜到明音口中的夏侯轩就是传给她内功的那位无名前辈。
果然,只听明音接着道:“我说那个老家伙杀人无数可半点没冤枉他,当年天罡教的人他一个人就杀了一大半,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哟!你说说,那些所谓的正道联盟有什么用?浩浩荡荡地去了一大群,结果连夏侯轩一个重伤的人都留不住,根本就是一群废物,真是枉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这群废物也没落得好去,被天罡教的教主风……风什么来着?对了,风瑶!被风瑶带着剩下的教众反扑回来杀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光杆掌门落荒而逃。”说到这里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是没见到他们的样子,一个个跟丧家犬似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唐子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十多年前天罡教再度覆灭她虽非亲眼所见,但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一些片段。所以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年的场景有多惨烈。
据说天罡教再度崛起之后,本来一直跟江湖上的其他门派都相安无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有一天他们开始大开杀戒,而且专挑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下手。所以很快便激起了公愤。当时在江湖上地位最为显赫的归墟剑派振臂一呼,迅速组成了一支齐聚各派高手的‘锄罡盟’,直扑天罡教总坛邽山。
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打得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断肢残臂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鲜血更是染红了整整一座山头。
直到现在邽山附近都鲜有人经过,赶路的人宁愿多绕几十里路也不肯从那里经过。因为据说那里从早到晚都阴风阵阵,仿佛能听见无数的人在哭泣、哀嚎。
此战过后,不止天罡教的人死得所剩无几,直到现在都不敢公然在江湖上露面。‘锄罡盟’的人也死伤大半,直接导致了江湖此后十几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