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崃山高徒,你要是再不想办法,可就要被我的小乖乖吃掉了哦。”
杨芃没理会对方话中的讥讽之意,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他反而沉下心来,剑法一变,开始一心一意地使开了生平所学。
小太监轻咦了一声,有些意外地道:“居然是四象剑法,看来那两个老家伙也不是太偏心嘛!”
只可惜他内力受阻,使出来的剑招难免有些绵软无力,这又成了小太监嘲笑的目标。
“哎呀可惜了。要是你快一些,这一剑完全可以反削它的右足。”
“不对不对,你这一招应该左踏半步,然后从它右侧方出剑。”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这样踏不对,你应该……算了算了不说了,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不过可惜,她只坚持了不到一会又忍不住开始嚷了起来:“都提醒你要提防下盘了,你以为我的铁尸跟那些蠢材的一样,只懂得挥拳吗?简直比猪还蠢!难怪这么多年都回不了崃山。”
“你给我闭嘴!”杨芃忍无可忍,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小太监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打不过还不让人说了?连我的铁尸都打不过。依我看,你们崃山一脉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放屁!”杨芃气得怒吼连连,一边躲闪一边道:“今日杨某栽在你手上,是杨某学艺不精,与崃山一脉无关。”
“是吗?”小太监不屑地道,“用你的崃山绝学打赢我的铁尸再说。”
就在二人斗嘴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附近,一动不动地伏在草丛中观察着前方的情况。虽然他五官普通,穿得也十分邋遢,胸前甚至还有残留的呕吐物,但是那一双眼睛却如格外有神,正是抢夺肉身成功的唐子昔。
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她没想到这个酒鬼的身体这么好用,恐怕清醒的时候也是一位高手。要不是因为喝得太多,她不一定抢得过。不过一想到那个一脱离肉身的束缚就兴奋得四处乱飞的酒鬼,她就有些头疼。等她成功抢回自己的肉身,还得到处去找他。好在她知道这片竹林被罩住了,没有肉身进不来也出不去,否则她还真的还要纠结一番。
她的目光从远处正在打斗的二人身上移开,随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慢慢搜寻。半晌之后,她惊奇地发现,居然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她可不相信这个抢了她肉身的人懂得千里传音,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啊——”
痛呼声虽然很轻很短促,但是却让她捕捉到了,开始慢慢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摸去。
很快,唐子昔便站在了一棵黑竹边,神色古怪地看着地上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片。
很明显这是女子首饰上挂的那种薄金片,常见于手链或者脚链上。循着金片落下的方位搜寻,很快她便找到了一串手链跟一个黑色的小圆筒。看着手链上暗红色的血迹跟划痕,她判断出这个女子受了伤,手链跟圆筒应该是在她身体被挪走的时候留下的。
唐子昔心中暗忖,莫非这里还有其他人?要是刚才那个人下手的对象不是手链的主人,而是她的话……
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取出了在身上摸到的匕首。她可不想在抢夺肉身的关键时刻有人出来添乱。
那个人果然没让她失望,细微的响动再一次从前面传来。唐子昔毫不犹豫地循声找去,她专挑青草茂盛的地方走,尽量不发出声音。没多久,她再一次见到了草叶上的血迹。就这样一路追一路找,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一具横卧在草丛中的女子尸体,不过带尸体过来的人却没有看见。
唐子昔等了半晌没有等到那个神秘人出现,刚站起身打算过去查看尸体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肩头。
与此同时,正坐在一根竹枝上的小太监也发现了不对,一边继续跟杨芃说话,一边取出了两支形状奇特的令牌,一支幽光闪闪一支却暗淡无光,很显然这支令牌的主人已经死去。她神色顿时微微一变,目光迅速锁定左前方的竹林,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长袖一抬,袖口中马上飞出两条全身赤红的小蛇,闪电般射了出去。
她显然对自己的赤蛇极有信心,一放出就不管了,再次开始对着杨芃喋喋不休。
杨芃被小太监刺激得脸色铁青,在对方再一次嘲弄他的师门之后,他忽然紧紧闭上了双唇不再接话,只是出剑速度骤然加快,剑法看似凌乱无章,却剑剑不离铁尸的双眼,这是他经过这半天的观察发现的对方唯一的弱点。
铁尸果然被逼得连连后退,很显然他还不懂得应付这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快速变招。
“太乙剑派的《天极九剑》!”
“落花剑派的《落英十三剑》!”
“青月剑派的《寒月松涛剑》!”
“好!”
小太监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激动,“哈哈!我成功了!他没骗我,你果然偷学了所有剑派的镇派绝学。”
她这话说得极含深意,不过杨芃却顾不上去深思,直到把铁尸逼出去数丈远才面色苍白地停了下来,显然这套临时拼凑的剑法极为耗损心力。
“这就没了?”小太监有些失望。
杨芃一声不吭地伸手入怀取出了数枚长长的银针,毫不犹豫地插在了自己的头上、身上。接着他的嘴唇开始蠕动不停,一串串晦涩难懂的词语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当铁尸锋利的爪子再次抓在他身上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凭对方把自己身上抓得稀烂,直到把咒语念完才大喝一声冲天而起,整个人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朝着铁尸刺了下去。
“这是……不好!”
等小太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铁尸摇晃了几下,接着轰然倒地。
杨芃也跟着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可见强行施展这一剑已经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
小太监飞掠而至,蹲在铁尸身边检查了一番,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道:“居然敢毁我的铁尸!我要将你碎尸万断!”说完就要朝杨芃扑去,谁知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忽然脸色大变,霍然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眼中射出极为怨毒的神色,“裂空,你居然出尔反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守信用了。”
只见她随手一抓,一柄漆黑如墨的蛇杖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杨芃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居然没发现她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与普通蛇杖有所不同的是,这柄蛇杖本身就是一条异蛇,蛇身扁平,背生双翼,蛇头上一个暗红色的肉瘤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红光,龇牙吐信,诡异狰狞。
紧接着,小太监做了一个让旁观者大吃一惊的动作,张开嘴对准自己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了下去,血瞬间便流了出来。她赶紧将蛇头凑了上去。
蛇头一沾到血液便活了过来,整个身躯‘啪’的一下缠上了那只纤细白皙的胳膊,蛇口大张猛地一口咬在伤口处,大口大口地吸着鲜美的血液。随着血液的进入,蛇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胀起来,很快便有了婴儿胳膊般粗细。头上的那颗肉瘤也变成了核桃般大小,隐约可见里面有东西在游走。
“呃啊——”小太监剧痛难忍,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娇小的身躯抖若筛糠,看起来痛苦不堪。
看着这让人心悸的一幕,杨芃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完全不明白对方这类似于自虐的行为是想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等这项恐怖的活动结束的时候,他的小命也就保不住了。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再战,趁着对方现在无暇顾及,他毫不犹豫地爬起来就跑。
就在他逃跑的同时,一个发髻散乱的男子同样在竹林里飞奔,只不过二人的方向刚好相反——一个去,一个来。
终于,二人在竹林里相遇了,同时愣了一下,接着调转方向再次狂奔。
片刻后,两人再一次相遇了,再次默契地各自换了个方向跑开了。
一次……两次……三次……
当他们第六次撞在一起的时候,杨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兄台!你干什么老是挡我的路?”
那男子奇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老是跟着我?”
杨芃举起长剑指着对方,怒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赶紧闪开,否则我手上的剑可不长眼。”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默默让到了一旁。
杨芃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略显猥琐的外貌,没想到这个酒鬼这么容易就让开了路。
早在第一次相遇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郁的酒气,按照他的经验,这种人不是泼皮无赖就是土匪恶霸,最是难缠。没想到被他轻轻一吓就退缩了,心中顿时疑虑大起,再次举剑喝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那男子的目光直接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某处,淡淡地道:“来不及了。”
“想诈我?”
杨芃嘴上虽然如此说,头却不由自主地扭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你往上看看!”
当他的目光上移,落在枝头一个红色身影上的时候终于脸色大变,握剑的手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
来的正是那个小太监,只不过此刻她已经脱去了那身太监服,一身红裙衬得她整个人娇艳如花,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盘绕在她玉臂上的异蛇太过邪气,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后背发凉。
她任由那条异蛇在鬓间厮磨,舔了舔殷红的嘴唇,笑道:“原来是你杀了我的尸奴,不错,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一些。说,裂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