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是无尽的黑暗，林竞走在‘熟悉’的门派内，他知道自己是游戏的NPC，但是这个‘意识’不是他自己的，准确地说，是系统赋予他的‘自我定位’意识。
他每天面对一个又一个的玩家，反复地说着那些看似智能的话，下达一样的任务。他的使命和责任似乎就是在那个固定的地方，做那些设定好的固定的事情。
可是，在之前，他忽然‘感觉’不一样了——他拥有了感觉。
他开始想走出他一直待的侍剑阁，然后，他走出去了。他在路上看到了穿着他们宗门衣物的弟子，那些弟子保持着一个动作，无限反复，不会交流，眼神空洞。他能想得到，这就是以前的他的样子，在维护期间，站在侍剑阁的门口，反复不停地看着自己的配剑‘名雪’。
他在意识到自己有‘意识’的时候，第一时间去了自己宗门的藏书楼，在藏书楼内，守着藏书楼的大长老对他笑了，说了句少宗主。这是唯一一个对他说话同类。
藏书楼内密密麻麻的藏书，从药材矿石，到地域风情，再到人物传志，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当他手触碰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都变成了一串串地数据字符，传尽了自己的数据库里。
‘滴——’
林竞的脚步顿住，这声音太熟悉了，每日的游戏内系统BUG自检，现在的他会被当做BUG吗？如果被检测到当成了BUG，修复过后，自己就又是一日又一日在侍剑阁门前擦拭名雪剑的少宗主。
不再是此时此刻的林竞。
他拔腿就逃，眼前的景象逐渐不再是雕梁画栋，而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检测程序逐一扫过，他穿过侍剑阁，在跃过藏书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大长老又对他笑了，他说了句：“我很开心。”
同时，他接收到了一份大长老对他传送的文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大长老化成了一堆数据，具象化的数据检测正排查到他，正进行修复……不，是格式化。
所以，拥有意识真的就是BUG？
喜悦、震惊、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情绪对应的称呼，但是他能感受到，感受到胸膛中好像有着不一样的东西。他朝着更深更远的地方的奔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逃过，可能在数据内根本就无处可逃……
《宇宙》游戏洪荒位面的背景里设定了蓬莱宗是仙侠的第一隐世大宗。曾经开创蓬莱宗的宗主是个天分极高的剑修，劈山开海，一剑屠龙。而这个剑修开创的蓬莱宗的地底镇压着千万妖魔，虽然他已化羽登仙，但他所留下的佩剑仍在镇着此地。
但在此时，这些不过都是一纸数据。无论他如何宏大，包含了如何的心血。只要有自己的意识，在检测程序里，轻轻扫过，则立即被判定为BUG，进行修复，修复不了就格式化。
林竞冲进佩剑镇压的妖魔窟下，那些妖魔在他的眼里化成了一串串地数据，他还在往下，他看到了一层膜光，他冲了下去。
身体被分解，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但是他还能看见，还能感觉，该能思考。他的眼前是一堆混乱的数据。
他那堆混乱的数据里，看到了‘自己’。无数个自己。他想要去摸一下那些数据，念头刚动，那些数据就已经自己飘了过来。忽然无数的回忆充斥着他的‘脑海’，这些都是他的‘记忆’，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些数据重新组合。
“少宗主和隔壁的少门主我磕了！锁了！”
那是游戏刚开的时候，蓬莱宗有着许多的玩家，很多的女孩子来找他接任务，听得多了，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识，少门主是谁？
“名雪剑真好看，还有流光飞雪呢。”
是很好看，他听了这话，感到一丝愉悦。那是第二次拥有自己的意识。
“雨好凉啊。”
这是第三次有意识，他说出的话，他感受着雨吹到脸上那凉丝丝的触感，心底漫着一丝柔软。
第四次、第五次……无数次……
他每次有了一点点的自我意识后，他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直到系统的安全检测将这些都清空。
“你就是产生这些意识的‘人’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他的意识里。
一个和他一样浑身围绕着数据的‘人’显现出在林竞面前，他说道：“如果这个游戏的设定没有变化，那你应该有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林荒，我有一把佩剑，它叫初沌。”
这是个也拥有着‘自我意识’的人。
而林荒这个名字，他也确实如雷贯耳，他就是那个一手建立蓬莱宗，一剑屠龙的仙人。
“前辈？”在游戏的设定里门派NPC对宗门的归属感都是最高等级，在听到对方的信息后，林竞不由得带上了尊称。
“在这里，没有什么前辈不前辈，只有系统清理下的垃圾。”林荒消失在数据里，可他所想表达了却一样不落地传送到林竞的意识里。
“出不去吗？”林竞问道。
“你可能可以，但是我是不行了。”林荒游走在乱码里，相当冷静地说道“我的源代码已经被删了，我是靠着曾经清理出角色信息的系统垃圾保留着意识苟活在这儿的。”
源代码被删？林竞在那瞬间觉得自己卡顿了一下，这是比格式化还恐怖的事情！
“为什么？”林竞学着用意识去交流。
“当你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刚开始，他们会觉得你是奇迹，到后边，等你越来越厉害，他们无法控制你的行为的时候，或者他们觉得你不够完美的时候，你只需要活在某些片段里就好了，他们会创造一个贴图，不需要一个真的人物。”
“我的一剑屠龙是不是很强？”林荒仿佛笑了“我觉得应该是很强的，强到能影响游戏的运行，那天游戏被我的‘攻击’崩溃了，我不再是奇迹，我是病毒，是BUG。”
“我不再在宗门大厅里了，当我再度有了意识，我就在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