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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满心想着多陪陪额娘以尽孝道,苏澜在马车里还跟董鄂氏(费扬古夫人)有说有笑,下了车她就后悔了。

九爷的店!

早知道她要来九爷的店,苏澜一定能想出一千八百个理由不出门,但是现在,多少理由都晚了。

硕蓝又进宫值守去了,苏澜心中欲哭无泪,脸上还得堆着笑防止董鄂氏看出什么来,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祷告九爷千万不要出现在这家店里。

“澜儿,走,陪娘去看看,看中什么首饰,娘给你买。”董鄂氏慈爱的给苏澜理了理头发,拉着她的手便进店了。

“夫人请进,有看中的您只管挑。”小二还和以前一样会做事。

苏澜寸步不离的跟在董鄂氏身后,她绝对不挑东西,上次来这里挑东西,不仅遇上了九爷,还遇刺了,双重倒霉机制摆在那里,她是不会自讨苦吃的。

但是,有些时候点背不能怨社会,苏澜看着九爷撩开帘子走出来的那一刹那,心中是这样想的。

“九爷吉祥。”董鄂氏一甩帕子,行礼,苏澜也只好硬着头皮行礼。

“起来吧!”九爷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看了一眼苏澜又补了一句,“董鄂夫人有福气啊!”

“多谢九爷夸奖!”董鄂氏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九爷就带着人直接走了。

苏澜看着九爷的背影,为什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一种要倒大霉的感觉?

“澜儿,你瞧额娘这记性,说好的先给你买衣服,先到首饰店里了。”董鄂氏一副大梦初醒状,拉着苏澜就往外走,“走,额娘带你买衣服去。”

苏澜正想着不是刚穿着新衣服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董鄂氏拉着远离了九爷的店。

“额娘?”不是说买衣服吗?怎么又跑到酒楼的包间里了?苏澜懵了。

“澜儿,你跟娘说,你和九爷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董鄂氏一脸严肃,苏澜连连摇头,“没有啊,我保证,我一直乖着呢,哪里敢招惹九爷!”

天地良心,九爷这尊大神,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他有过节?

董鄂氏摆明了不信,盯着苏澜看了半晌,确定她说的是真话以后才又皱眉思考,既然没有过节,为什么她觉得九爷看澜儿的眼神不善呢?

苏澜自己也回忆了一下,没错啊,自她成为苏澜以来,就跟九爷面对面见过一次,结果就被警告了,其余的时候,都是她远远看见九爷就自己闪了啊,怎么可能有过节?

九爷是为什么这么讨厌她,甚至讨厌到了恨呢?

苏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扭着头看包间外,靠窗的位置就是棒啊!

二楼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楼下的行人小摊尽收眼底,要说穿越古代借尸还魂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不近视了。

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脸,苏澜默默想着,要是21世纪活着的时候,恐怕还得靠眼镜才能看的清。

诶?苏澜忍不住伸了伸头,这个人似乎眼熟的很,好像是,凌晖!

但是,那个人影马上要走到拐角处了,苏澜赶忙站起身来,没错,就是凌晖,虽然长大了,但是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来的。

“澜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小心跌下去。”董鄂氏看见她的行动吓了一跳,帮忙要拉她。

苏澜回身:“额娘,你在这儿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不等董鄂氏反应,一溜烟就冲下了楼。

“澜儿,澜儿......”董鄂氏着急的声音完全被甩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苏澜消失在人群里。

苏澜冲出酒楼,向着刚才凌晖离开的方向跑过去,转过弯却没有见到人,只好凭着感觉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找,可惜街上人来人往,压根没有凌晖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看错了?”苏澜继续边走边看,的的确确没有凌晖的身影,心中觉得遗憾,叹了口气正要回去,忽然听到旁边僻静巷子里一句“凌香主”。

香主?那不是天地会的称呼吗?苏澜一惊,她和天地会也算颇有过节了,绝对不适合听到他们的谈话,正要迈步走开,忽然想起,凌香主?难不成是凌晖?

苏澜心中一喜,顾不得过节不过节,就想走过去确认一些,走了一步才忽然想起来,如今她已不是瑾澜了,要怎样跟他说?既然已经决定把过去的身份放下,如今又何苦去找上辈子的人?

她必须庆幸,没有让她在韵澜时遇到凌晖,否则,又如何跟他解释她成了他额娘的事情。

但,苏澜想起四福晋已经过世三年,心中又是百感交集,凌晖会很伤心吧?

罢了,既然世事更迭,物是人非,她也不必非得抓着过去不放,不管凌晖是不是天地会的人,只要是他自己愿意的便罢了。

解开了心中的结,苏澜打算转身离开。

“属下告退!”

苏澜愣了,不是吧,我就出了一会会儿的神,你们这就聊完了?此时周围没人,恐怕会被误会在听墙角啊?问题是,听到了也罢,她什么都没听见啊!

“出来!”这个音色虽有变化,听着还是熟悉的,不过,总觉得暗含危险。

苏澜正纠结要不要留下来看个热闹,毕竟听着“出来”二字,像是要算账的意思。不过,一般看热闹容易波及到自己,还是算了吧!董鄂氏还在等着自己呢!

她正要离开,才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偷听之后,不说些什么吗?”

苏澜看着凌晖正要开心,冷不防听到他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跟他爹越来越像了,简直是第二个冰山脸,第二反应是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被误会成偷听了,第三个反应是刚才他的下属哪儿去了,走的真快,第四个反应才是澄清自己:“我没偷听!”

“没偷听?”凌晖扫了她一眼,“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做什么?”

我找你啊!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苏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凌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好可怕,苏澜猛的想起自己的另一层身份:“我是你小姨!”

凌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苏澜姨母?”

苏澜忙不迭点头:“刚才远远的看着像你,这才过来看一看。”

“那小姨是如何知道我没死的呢?毕竟我额娘担忧我的安全,没跟任何人说过。”凌晖理智的问了一句,苏澜张了张口,一时编不出来合适的回答。

凌晖抬手,苏澜下意识的抱头,听到旁边“扑通”一声才知道不是为了打自己。

苏澜扭头,看到一边趴着个人,不禁感叹这孩子武功好厉害!

“你跟着我做什么?”凌晖这话一出口,就看到地上的人抖了抖。

苏澜自己也跟着抖了抖,实在是凌晖的神色好吓人,跟当年遇到的那个顽皮少年全然不同了。

“凌香主恕罪,属下,属下……”地上的人浑身发抖,话不成句,苏澜即使看不到凌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此刻有多吓人。

“你怀疑我对不对?”凌晖蹲下,和那人面对面,“你一直在调查我,以为我完全不知道,于是今天你看到我和姨母谈话,觉得自己的调查总算有了进度,一时高兴,没藏住。”

“凌香主,你误会了……”地上那人慢慢的用手撑着后退,看凌晖毫无相让的意思,才一改惧怕的态度,挺直脊背道,“我已将怀疑你的事情告诉了本堂兄弟,连带着我的亲笔信,若我回不去,自有人把信交到总舵主手里,即使你再受信任,也根本无用。”

苏澜看着那人,想起“外强中干”几个字。

凌晖笑眯眯的起身:“你说的那个人是李祈深吧?不要慌,他等着你呢!”

“你,你怎么知道?”地上的人此刻浑身发抖,“你杀了他?”

凌晖摇摇头:“何须我亲自动手!”

苏澜低眉,她想起,凌晖身边是带着几个大内高手的。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气绝身亡,苏澜顿觉双腿发软,他不是凌晖吧?当年活泼可爱的孩子为什么成了举手间就要人性命的人?

“吓到姨母了?”凌晖温和的转身,要不是后面有堵墙,苏澜险些倒下,如今直接跌坐在地。

“果然是吓到姨母了呢!”凌晖笑着,“像姨母这样被保护长大的人,应该不知道什么叫痛苦吧?”

苏澜倚在墙上,等待着凌晖继续说话,这一刻,她几乎忘了,凌晖才只有十四岁,应该还是个闪亮飞扬的少年。

“三年前,我额娘死了,所有的太医都说她死于油尽灯枯,只有我阿玛不信,所以,我阿玛抓住了凶手,给她报了仇;六年前,我七姑姑死了,所有人都说她死于疾病,但我不信,所以,我也要抓住凶手,给她报仇。”凌晖眼神锐利的看着苏澜,“说句实话,姨母,若不是刚才你抱头的动作像极了我七姑姑,你活不下去。”

苏澜此刻脑中“轰隆”,凌晖,这个孩子,是因为她所谓的“冤”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姨母,我劝你,走出这里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和你们早已生死有别了。”凌晖转身欲走,被苏澜抓住了衣摆。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用你管那些人,自己平安健康的活着就好?你为什么不听?”苏澜拉着凌晖的衣角,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不听啊!”

“姨母?”凌晖疑惑的蹲下身,苏澜泪眼朦胧间仿佛看到那个八岁的少年。

苏澜拼命的平复情绪,拉着凌晖的手腕:“七姑姑的仇不用你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七姑姑只想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够了,”说到一半,苏澜的眼泪再度决堤,“我不要你报仇,不要你小小年纪就为了这些事双手沾满鲜血,凌晖,不要再查了,也不要再管了,离开天地会吧!你不喜欢那里,就不要为了报仇费尽心思,我不喜欢你这样,如果你的以后被仇恨像跗骨之蛆一样牢牢的占着,我也会恨死我自己的。”

“七姑姑?”凌晖一瞬间很惊喜,但转眼又冷了神色,“你不是,对不对?”

“黑黑的太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苏澜擦了擦眼泪,轻轻的唱出来,她再也不要在乎什么划清界限,她不能让凌晖的一生因为她毁掉。

“七姑姑……”凌晖脸上有了委屈的神色,然后猛的转向刚才的死人,又迅速的看了苏澜一眼,起身消失了。

“凌晖!”苏澜知道这是凌晖担心她想多了,赶紧起身去追,虽然她不希望凌晖双手沾满鲜血,但她更不希望他是一个活在别人的敌意里、任人宰割而不会还手的人。

街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凌晖的身影,苏澜正要开口喊一声,顿觉口鼻被人捂住,失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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