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墨拒绝许陵的跟随,一步一步靠近陆娴。
他很高,比陆娴要高一个头,但他却用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陆娴。
他成了那个五岁的男孩,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愣愣的,懵懂、迟钝、茫然。
他抬手,用修长白皙的指节轻轻蹭了下耳垂,血迹沾染到了他的手上。
他把手伸到陆娴面前,轻轻地,迟钝地说了一句:
“妈妈。”
“血。”
陆娴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突然像雪山一样崩溃坍塌了。
她用力打开时墨的手,捂着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什么优雅雍容什么宛若贵妇人的气质都没有了。
她此刻就是个茫然自失的疯子。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模样?为什么你跟你那冷血的父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我等待的那几年有多么难堪?”
“你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为什么要让我生出来一个怪物?!!你说话啊!!!”
陆娴疯了一样的尖叫着,泪水源源不断地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流出来,但她的神色确是憎恨而咬牙切齿的,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
“明明那么对你了,明明把你关在箱子里三天!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去死?你去死啊!我让你去死你听到没有!!”
时墨垂着头,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沉默地听着她的指责。
陆娴剧烈又哆哆嗦嗦地喘息着,肺里迷漫着焚烧的黑烟,痛苦又要窒息的感觉。
她看着时墨,轻轻的,像是喃喃自语一样的说道:“如果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如果当初,掐死你就好了。”
黑色的木箱子承载了她前半生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面前是潺潺流淌的河水,十九岁的陆娴还很年轻,没有嫁人也没有喜欢上谁。她白皙纤细的手上提着黑色的木箱子,俯视着河水,美丽年轻的脸上只有朝圣者的安静和虔诚。
她在胸前虔诚地比划着十字,迎着阳光和微风,“噗通”一声,将黑色的木箱子永远埋在了河水里面。
“把她给我抓起来。”
低沉冷漠的嗓音。
时家主带着一二十个保镖站在不远处,看着陆娴疯疯癫癫的样子皱了皱眉,满脸都写着“不耐”这两个字。
他像风一样的来,又像风一样的去,只是在临走时擦过时墨的声音,低沉的嗓音冷冷道:
“你真让我失望。”
语笑对这个冷血得不像个人的时家主很没好感,眉心一跳,下意识抓住时墨往自己身后护。
时家主却只是嗤笑一声,对她的举动漠然得毫不在意。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天生气场不对盘?
总之语笑对着时家主,感觉浑身不对劲。
要是放以前,她还在上学的时候,要是有人敢朝她这么横,语笑能生生打爆那人的狗头。
给脸不要脸了还。
知不知道爸爸什么人!
语笑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跟着BOSS太久了,都忘了时家主才是自己的顶头老板了。
语笑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家主不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她刚想退回去,垂在身边的右手却被时墨轻轻拉住了。
食指勾着她的小指,力道很轻很轻。
语笑回头看他,看见时墨漂亮的黑色眼睛里,柔弱与茫然明明白白。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很小声地说了句:
“血。”
语笑心里蓦然一软。
她一点也不嫌弃地拉过他的手,把指节上的血擦在自己衣服上,然后踮起脚抬手摸摸他的脸。
——因为太矮摸不到他的头。
哄道:
“先忍一忍,回去给你上一点药。”
时墨缓慢地俯身,下颔搁在她肩膀上,双手穿过她的腰身,一点点收紧……
他抱得很紧很紧,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稻草。
说实话,大庭广众之下,人家父母尚在,就这么诱拐了别人,还只是用了一句话。饶是语笑这样的流氓,也不由得感到一点不好意思。
她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移着,却突然对上了许陵有些复杂的目光。
语笑咧开嘴,回了他一个古怪的、饱含深意的微笑。
……
“时家主这下相信你了?”系统问道。
“应该。或者说,一半一半吧。以他多疑的性格,根本不会真的相信谁。”语笑回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BOSS似乎……很相信你。甚至比许陵还信任。”
“还能怎么办?”语笑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之上翻滚到地上的毯子上,像一只有多动症的仓鼠,“现在只能听时家主命令行事。必要时刻给BOSS致命一击,再卡在仇恨值满的时候把他给救出来不就好了。”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咋感觉有那么一丝丝不靠谱。”
语笑面色忧郁:“说实话,我也有。”
不是因为任务。
主要是这段时间,时墨对她太好了,甚至都有了小心翼翼讨好的意味。不管什么时候就喜欢抱着她,要么就缩在她怀里发呆,反正语笑也不嫌重,简直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因为这,语笑多多少少的有些忧郁。
导致她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良心不安。
好在一切都准备好了,距离结束也没多久了。
语笑从厨房里拿出蛋糕,一口口吃起来。
讲真,味道可以,比某些老牌子还要好吃。
语笑整理了下衣服,刷起袖子,决定大干一场。
有说明书在,蛋糕?她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