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风昏迷了一日一夜,第二日醒来时,见众人已经睡下,透过火星发觉身旁竟放在几个野果和两条烤熟的鲜鱼。柳眉风隐隐察觉后脑勺作痛,才发觉此刻已经包扎起来。吃过野果与鲜鱼,望着泻泉之崖,见外面流星如银,忍不住好奇,有道此刻并不困倦,便顺着藤条爬了出去。
凉风嗖嗖,只见丛林繁茂,断枝残叶,柳眉风望见天空,点点繁星,似明似暗,他寻了一净地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金簪,忆起杜芸娘的那句话:“这便是你爹爹成亲时,送给我的,我虽收过不少珍宝,但我觉得这玲珑翡翠纹金簪是世上最好的礼物!”柳眉风举头望着天空,心中哀怜不已,倏地望着东方有些火光微亮,他心中大惊先前四位干爹所说这荒岛常有野兽出没,只是他知道野兽出没一般都有嗷叫,此刻没有半分声响,何况野兽身旁没有火光,终于他耐不住好奇,便跟了过去。
柳眉风在一石岩后趴下,只见一火光耀眼,一老者正在一石岩上涂画,柳眉风见那人大惊正是霍剑川。柳眉风适才出来时,倒没有注意到霍剑川不在洞**,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霍剑川半夜三更起来在这乱涂乱画。
这时脚下一滑,他摔下岩上,爬上岩石后,生怕霍剑川发觉自己,便更低着头,只见霍剑川边画边用手指测量,不到一炷香功夫,霍剑川便拍拍手掌说道:“终于好了,眉风看见了定是很开心,明日我便告诉他!”只见霍剑川举起火把朝这边过来,柳眉风悄然退下,见霍剑川走远,柳眉风走到巨岩之上,只见霍剑川画的是一个人体,人体之上密密麻麻扎满一模一样的孔眼,只是每个孔眼排列位置不一样,有的挨得近些,有的挨得远些,每两个孔眼都有直线相连,犹如棋盘一般。柳眉风仔细数着,发现足足有一百零八个孔眼,适才他亲眼见霍剑川转入的,竟是地上的一块石子,他心中见了又惊又喜。柳眉风见这人体与自己相差无几,便试着孔眼捏自己的身上,发觉有的地方疼痛,有的地方酥痒;有点地方毫无知觉,有的地方反应异常。
柳眉风发觉这有些好玩,便全身上下都试了一遍,事后发觉各处迥异,难怪他适才听到霍剑川说他见了必定开心。他想着将这孔眼对应的地方全部记下,见地上留有黑炭,于是他脱下布衫,将先前试着地方每处点上一黑点,直将点上这一百零八个黑点,再照上每个黑点重新连起来,他才离开这里。回到洞穴,见各人已睡下,柳眉风重新试着按自己身上的黑点,这时霍剑川说道:“这是膻中穴,适才那是紫宫穴,这一百零八处穴位是人身上易经更骨重要的穴位,练武前识得这些穴位大有益处,你须好好记下。”柳眉风见霍剑川解说,他进来时明明看见霍剑川已睡着,忍不住问道:“二爹,你没睡下?”霍剑川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臭小子还算聪明,竟在自己身上点上这一百零八处穴位,只是你不知道这穴位的用处,便也是枉然。这奇经八脉说的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八处经络,如同你身上这般星罗密布。这膻中穴呢?是任脉上的一支,若是腹中疼痛,胸闷难受,便可……”当夜柳眉风睡不着,听霍剑川讲得人体穴位这般作用,恨不得两双耳朵来听,听后他又重复试探,忽地他竟不能动弹,才意识到点上了定穴,此后他索性闭眼思索,脑子里竟是这些错综复杂的穴位。
柳眉风身疲力乏,睡得甚足,一觉醒转,已是日尽黄昏,见四下无人,便知他们出海未归。他心叹:这洞穴幽暗通底,每番上下必定谨慎小心,若能修理一番,也不需这般小心。
说到做到,柳眉风点上火把,在洞穴滑梯两旁石壁上用利石凿空,用尽全力仍不得所望,他昨夜撞见霍剑川只不过用小小石子便凿出一百零八个孔眼出来,此刻想来,他无不钦佩。不过他从小要强,四书五经往往第一个背出,殊不知他背后几番用功,天山四怪皆夸他聪颖,却不知他暗处想得多些,做得多些。
柳眉风见凿穿无果,愈加奋力,双手被利石刻破鲜血流沥也不理会,不多时凿出一个黑洞来,柳眉风将火把塞入石壁洞内,果然火星四耀。柳眉风一喜,再上一层,继续奋凿,上方石层稀松,便一时凿出五六个洞口出来,柳眉风分别插入火把,只见这洞穴百尺长梯直通穴口。柳眉风再见这藤条日久枯干,便想了个主意,昨夜他躲在石岩后时曾见几棵倒下的青松,此刻他尽数搬来,分别折成相等树枝,再取些藤条,做成了长梯……
这时,听见声响,发觉他们四人已经归来,柳眉风便躲进洞穴,探望他们各自的反应。果然,天山四怪见到这番情形,又惊又喜,柳眉风站了出来,未待他们夸自己,只听耶律策说道:“眉风,那三爹正在海边找你,此刻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小心点!”柳眉风见樊古果然不在四人之列,惊奇问道:“三爹在海边,这么晚你们若我一个人去?”霍剑川笑道:“傻小子,你三爹这是在考验你的胆量,若是你不敢去,那便算了罢!”柳眉风望了望天空,咬了咬牙,说道:“我虽怕野兽,若是我不去冒犯它,它也不会吃了我的,我去,给我火把!”南鸿天接过柳眉风手中的火把,说道:“要什么火把,你三爹交代了,若是你迷失了路,找不到方向,也学不成这般本事。”
柳眉风心想也是,那樊古一向神神秘秘的,但见他这般要求,必定有所传授,向众人说了一声,便走出洞穴。寻了各处,摸索着路旁标识,沿着丛棘,慢慢朝前,无奈四处黑压压,一路上棘刺已将布衫扯去几片,手臂也被划破几道血痕,柳眉风吸了一口气,继续朝前爬,几次听见轰隆声响,他便沉着不动。幸好不见野兽动作,他便慢慢爬去,也不知走了多时,发觉越来越平坦,才知已经远离丛棘,来到海滩见四处无人,寻了几处,疲惫地蹲了下来。这时听到后背有人说话:“眉风,你能独自过来,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柳眉风回过头见樊古站在高岩之上,他嘻嘻笑道:“三爹,我已经过来了,不知你要传我什么功夫?”樊古一跃跳了下来,立在柳眉风的跟前,说道:“我便教你吸纳吐气,闭目养神的本事。”柳眉风惊道:“这是什么功夫?”樊古盘腿坐下,只见他双手手心朝上,手背向下,闭着双目,嘴里说道:“这阴阳五行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本事,金木水火土这五行相生相克,精妙无比,无论是天象地理,还是人命生理,都有涉及。昨夜你二爹教你人体穴道,今日我便教你的东西也在身上,你只记住‘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金从革,肺主气,顺呼吸;木曲直,肺藏血,主疏泻;水润下,肾藏精,主生长;火炎上,心血脉,主神明;土稼穑,脾通气,主运化。’这些暗藏玄机,你须好好记住,如‘急火攻心’便是一个好的例子。”柳眉风点了点头,嘴里说道:“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金从革,肺主气,顺呼吸;木曲直,肺藏血,主疏泻;水润下,肾藏精,主生长;火炎上,心血脉,主神明;土稼穑,脾通气,主运化。”樊古见他说的一字不差,心中高兴,说道:“练武一个人的资质很重要,若是你没有这方面的本事,就算请天下第一的高手来教你也是徒然,你的资质我也看出来了。人聪明但是心不沉,易冲动,今日我便教你静心打坐的功夫,意在收去你的浮躁之心。你跟着我来念:‘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
柳眉风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躺在海滩之上,这海滩夜风寒彻,他一夜坐来竟无半分不适,昨夜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竟未再做那个噩梦。他又重新试着樊古交给他的吸气打坐的方法,醒来发觉全身畅快无比,伤痛竟消然不知。回到洞穴,见天山四怪不在洞内,他心中大疑,便来到那夜霍剑川凿孔的石岩旁,坐在岩上闭目打坐,脑子中想起的都是樊古说的阴阳五行与霍剑川说的奇经八脉,恍如他眼前皆是星罗棋布的星星点点,不一时他看得迟了,久久不能取舍……
待柳眉风将这一百零八处穴道与五脏之间的关联记得清清楚楚时,才发觉看见日暮,他迅疾回到洞穴,一见依旧四方无人。待他回头离去时,一个掌影从柳眉风后背袭来,柳眉风昨夜打坐之后,便察觉变得迅捷许多,从海边回来竟没有半点疲惫,那荆刺也能避开,此刻察觉后背有风过来,他下意识弯腰避开。只见一掌不成,再成一掌,掌风呼呼生劲,柳眉风接连退后,急忙说道:“四爹,你这是为何?”南鸿天撤回手掌,呵呵笑道:“你这臭小子果然不负众望,看来江山轮换,一代新人换旧人,日后我们这帮人还指望你来扬眉吐气。”柳眉风知他在夸耀自己,说道:“四爹,我可没有这般本事,不知你今日要教我什么功夫?”南鸿天捏着柳眉风的脸蛋说道:“谁说我要教你这个臭小子功夫了!”柳眉风望了望霍剑川与樊古,指着他们说道:“二爹、三爹都教我功夫了,你先前答应了教我功夫,为何说话不作数?再说你刚刚还夸了我,若是你不教我功夫,我也不再叫你干爹了。”
南鸿天见他眼神干澈,知他说话单纯但是说到做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叫就不叫,你先把你大爹教你捕鱼的功夫练好之后再来找我比试,若是让你赢了我,我便教你功夫。”柳眉风赌气说道:“若是我赢了你,还须让你教我功夫?”南鸿天捏着柳眉风的脸,气道:“你这臭小子,我还没有说完,我不用一手一脚,任由你出手,若是十个来回你能扯下我的一片衣襟,那便是你说了算,我教你功夫。”柳眉风拨开南鸿天巨掌,低着头说道:“若是我输了呢?”
南鸿天找了一块干净地,坐下笑道:“若是你输了,那便是捕鱼功夫没有练到家,你也不配练我这套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