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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蛮痴

碧泉东落赛龙吟,清山西沉鸟飞绝。

山,名清山;海,名碧落。

一片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一条向天边延伸的波澜壮阔。山水之间,绿林环绕,鸟兽之声更是回旋不停。山间峰峦不断,高低起伏,若是从上天俯瞰,才会发觉此山环水组成了一个大字。

蛮!

此刻一处密林中,一个少年人正蹲在那里,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少年身穿兽皮革衣,一头乌黑长发用结绳扎起,一道血色的纹路沿着他的眉心延至脖子,奇异的是,他的右手缠着一条链子,链子上锈迹斑斑。少年人样貌平平,还带有一丝羸弱之感。

少年人的面前,绿林相间的一处杂丛内,一头鹿站在那里,披着淡黄色的冬毛,十分漂亮。少年手里攥着两枚石子,此刻随着不断的摸索,渐渐擦出火花。他手指后仰,弹指间,两枚冒火的石子如箭矢般射出,不偏不斜打在一旁的草丛内。

火石遇草即燃,发觉火势上涨,那头鹿显然吓了一跳,忙朝一旁跳去,少年人嘿嘿一笑,样子有些呆。

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那头鹿,隐藏的陷阱将它困住,欢呼声从不远处传来,又是几个少年人,从隐藏的岩石下蹿出,兴高采烈地奔向那头鹿。

“哈哈,太好了,辛亏蛮痴你的火石打的准,不然我们也逮不住这畜生。”一旁一个少年人手舞足蹈,朝着方才打石子的少年比着大拇指。

被称作蛮痴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摸着头嘿嘿直笑,看得一旁的同伴哈哈大笑,眼神里却有着不屑和怜悯。

可惜了,是个傻子……

少年人依旧嘿嘿的笑。他本名叫做蛮炎,可周围的同伴嫌弃他痴傻,硬是叫他蛮痴,他也懒得改,就这么的,身边的人一直叫他蛮痴,忘记了他原来的名字。

“听说了吗,还有三个月就到蛮祭了,那可是我蛮族十年一次的大事啊,可惜上一次的我没有参与。”

“废话,上一次你还在襁褓里哭着呢,怎么参加蛮祭?”

“据说蛮祭上表现的好的话,会被族长看好,甚至可能被收作义子,地位一步青天啊。”

“那算什么,据说蛮祭上可以突破自己的修为,成为风叔叔那样的换骨境高手,那才叫威风呢!”

少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蛮痴左看看右看看,仍旧呆呆的笑着。天色渐渐昏暗了起来,隐隐有雷声滚滚而来。

“不好,天要黑了,赶紧回村子里。”少年人吵闹着,三三两两的扛起那头鹿,一行人笑闹着向回走。

……

远处微弱的火光渐渐清晰,回首间,一处被高高篱蔷环绕的村子坐落在那里。

一道巨石搭成的大门横在中央,两侧的瞭望塔上,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在那里,同样身披兽皮。少年人们朝他们招手时,他们咧嘴一笑,挥手间石门轰然打开。

几个少年人快跑几步,得意的朝守门的壮汉举了举肩上的鹿,兴冲冲的冲进部落。一排排篝火环绕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少年人笑闹着在石头坐落的屋舍外朝前方追去。

这村子大约有着容纳二三百人的大小,一路上遇到的族人皆朝他们笑了笑,少年人们一路跑到了部落的中央。

“爷爷,爷爷,快看,我们打了一头鹿回来。”

远处,一座血色的湖水映入眼帘,水面明亮如镜,赤红色的池水如同血色宝石一般。不过少年人都有些畏惧着血池,躲得远远的。

池水旁,一个手持骨杖的老者坐在那里,身边几个族人正在朝他们看去,眼神中带着笑意。老者身披麻衣,脸上三道复杂的纹路从额头贯穿下来。他看着少年人们,微微一笑,

“都回来啦?”老人笑道,少年人争先恐后的点头,忙着夸耀自己。老人摸了摸他们的头,“我猜猜,是不是蛮痴拿火石立的功劳。”他目光看向一旁傻笑着的蛮痴。

听这村子里年岁最大的老人点到自己的名字,蛮痴连连摆手,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蛮痴只会打石头,不会抓小鹿。”他的话语惹得旁边的族人哈哈大笑。

“好了,都快些回家里去,到时候让你们阿爸阿妈好好奖励奖励你们。”老人看着周围的少年人,目光柔和。听了他的话,这些少年人忙点了点头,在池边玩耍了一阵后便跳着离开,只留下蛮痴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老人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对着族人说道:“过几日大部的使者会来我们这里讲学,我们要做好准备,不得失礼。”

“这个冬天来的很早,让族里人备些柴火,别冻了孩子们。”

老人又嘱咐了几句,站起身离开,蛮痴忙跟在他后面。老人低头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疼爱。他摸了摸蛮痴的脑袋。

“痴儿,不回大棚去吗?”

大棚,村子里那些没有父母的族人才能住的地方,蛮痴是老人以前从部落外捡来的,便被安排住进了大棚,听了老人的话,蛮痴使劲摇了摇头,嘟囔道:

“蛮痴不回去,那里都没有人跟我玩……”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傻孩子,只会打石子,可是打石子有什么用呢。

“你的命不好,别的孩子早早开了窍,你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有到达聚血境,爷爷怕你受欺负啊……”他轻叹口气,

在这小小的村落中,在蛮族的大地上,血窍代表了实力的强弱。

蛮族的孩子,还在婴孩时就被母亲带到那每个村落都有的血池旁,为其在脸上画下一道血纹,寓意着蛮神的祝福,而有血纹的孩子,可以凝聚血窍,进而踏上修行。

蛮痴今年十六岁,依旧呆呆傻傻的,依旧没有开启血窍。爷爷拉起蛮痴的小手,

“走吧,我带你……找朋友。”

两个人走在小道上,远处的篝火冉冉,映着二人的背影。一路上蛮痴不再说话,拿手玩着脖子上,那黑色的珠子。

听老人说,这珠子和他手臂上的链子一样,捡到他时就在他身上,自幼跟着蛮痴。那珠子上有一圈圈红色的纹路,十分漂亮。

蛮痴有一次仔细数了一下,上面的花纹一共十圈,不过他不敢多看,每一次仔细看珠子时,他都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脑袋也会没来由的一疼。

至于他打火石子的功夫,仿佛是天生的一样,打的又准又狠,似乎练过无数次,甚至可以和成年族人比试。

不多时,两人走到一个屋舍内,那是老人的家。“遇儿,出来吧。”老人轻声呼唤。

屋舍的门吱嘎开了,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那是一个女孩,浑身脏兮兮的,鼻子上还有些灰尘,一双大眼睛很是明亮。

“这是我今天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老人缓缓的说。他每年都会外出,捡起一些别家部落不要的孩子,领回血蛮分部。

蛮痴是,这女孩也是。

“我给她取名叫蛮遇,遇儿,这是蛮痴,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了。”老人说道。

“你,你好,我叫蛮炎。”

蛮痴看着女孩,傻笑着。女孩微微一皱鼻子,样子十分可爱。

见女孩不说话,蛮痴也不知所措,眼睛瞥到女孩乱蓬蓬的头发,他眼睛一亮,忙把头上的结绳松开,递给蛮遇,

“给,给你,扎头发。”

女孩看着松开头发后,脸被头发挡住了蛮痴,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过结绳,低声说了一句。“傻子。”

蛮痴一听,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我就是傻子啊,周围人都叫我蛮痴。”女孩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来。

老人看着两人,笑了下,“痴儿,带这丫头回大棚吧,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他转身步入屋舍。

蛮痴看着女孩傻笑,想了想后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家。”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来,两个少年人在月色下奔跑,影子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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