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感觉不到生命的快乐,他麻木的低着头,像具行走的尸体。
唯一令他快乐的事情,就是听周围那转瞬即逝的声音。
风吹树枝发出的声音。
金鱼游上水面吃鱼食的声音。
还有,鸟儿扇动着翅膀的声音。
他觉得,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最美妙,最动听。
他不愿为了任何事而错过听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因为他生命中几乎没有快乐。
他脖子上扣着枷锁,双脚捆着锁链。
他胸前刻着“燕”字。
他是齐王府第十七号奴隶。
他叫燕十七。
洛阳,是个很大的城市
洛阳城里有各种人.有英雄豪杰,有骚人墨客,有的豪富,有的贫穷,还有的一方霸主,只手遮天。
燕十七最恨的就是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方霸主,那个穿着紫金蟒服,坐在八狮椅上威风凛凛的齐王朱榑。
齐王喜欢看戏,看杀人的戏,他将洛阳城墙与苑邸围墙并筑,在这里设个竞技场,这里隔离了外界往来,而且不许守吏在此周围登城夜巡。
齐王豢养了许多奴隶,每隔几天就会叫上当地的达官显贵,富豪乡绅们在竞技场内的豪赌。
竞技场里,有山有水,有酒有肉,有满山的银子,有数不尽的美女。
除齐王外,能踏进这竞技场内的,一律平等,随意享受。
齐王喜欢押一个人,那就是燕十七,因为他知道燕十七必赢,他喜欢胜的感觉,每每与人赌,他都会让其他人任选奴隶,而他只选燕十七,只押燕十七。
燕十七跟着一排排奴隶走到竞技场的中心,眼睛余光扫了齐王一眼,便垂下头。
齐王还是老样子,示意了场下的王府护卫,护卫接到指示,走到燕十七的身边,将燕十七的枷锁和锁链解开。
燕十七慵懒的扭了扭脖子,摊了摊手,垂下了头。
另一边,高官富豪们,都在仔细挑选,看看押哪个奴隶上场,能把燕十七杀死。精挑细选之后,王府护卫牵出一个身长八尺,孔武有力的雄壮男子。
众人大把大把的银子全部押到这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身上。
男子被王府护卫解开枷锁和锁链,他看见面前瘦弱的燕十七,浑身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随后,两人便被护卫推进一个铁笼子里,并向里面扔了两把匕首,然后将铁笼的出口紧紧的锁上。
燕十七把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再看对面的男子,已经对着燕十七,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匕首,竞技场上沸腾起来。
燕十七很不喜欢这种喧杂吵闹的声音。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他看着眼前双手握着匕首的男人,他眼神中充满了紧张、恐惧、不知所措。
他一直在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但是周围太吵了,燕十七听不到他到底在念叨着什么。
燕十七只是早点结束这场戏,他拖着脚步,慢慢的向男子靠近。
“别杀我,我不想死。”
男子眼神惶恐,抱着头不时的往后退缩。
“别杀我,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
男子睁大眼睛,惶恐不安。
“你别过来!我真的不想死!”
男子肌肉上的神经都在急速的跳动,手虽然不停地颤抖着,但是却无比用力的攥着匕首,仿佛是在把握着最后一次选择生与死的权利。
“啊~~~啊~~啊!”
那紧张的气氛令人窒息,窒息的空间足以让内心惶恐的野兽肆意横行。
男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吼大叫,握着匕首冲到燕十七的面前。
看到男子冲过来,燕十七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锋利的匕首,透过了燕十七包裹在锁骨上的皮层,狠狠刺进了燕十七的体内。
与此同时,燕十七的匕首,也刺进了雄壮男子的腹内。
男子吃痛,力量占据优势的他,将燕十七反压在地上。
“我要你死!”男子顺势将插在锁骨上的匕首深入了半寸。
场上大呼一声,喝道:‘好!打的好!杀了他!杀了他!’
欢呼声持续高涨。
笼内的雄壮男子拼命的将匕首向下按,好让匕首彻底贯穿透燕十七的左胸膛。
血就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向外游动。
看到这种场景,压雄壮男子的人都欢呼起来。
“哈哈,赚了!赚了!”
“那个怪物快不行了,这回赚大发了!”
“咱们赢了···王爷会不会发怒?”
“这···”
齐王坐在八狮椅上,看着场下的众人,不屑的笑了一声。
燕十七,不慌不忙的将插在男子腹部的匕首,一点一点向右边挪。
“啊!”雄壮男子被切腹剧烈的疼痛所击垮。
雄壮男子的肠子从伤口处流了出来,肠子内的鲜血和杂物落得满地都是。
齐王见状,大笑着拍了拍手道:“好!精彩!”
周围人见到这种场面,立马向后躲闪。
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和恶臭。
那些整日呆在竞技场内的女人们,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虽然有的受不了作呕,但大多数,还是能继续观看。
雄壮男子被燕十七切腹,而他手里的匕首却再也刺不进半分,刀背似乎卡在了锁骨上。
而燕十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像个怪物一样。
男子实在忍受不了,捂着自己的肚子,好不让肠子全流出来。
在男子腾出一只手的瞬间,燕十七迅速将插在腹内的匕首拔出来,一刀精准的扎在了男子的心脏上。
然后一个翻身,将雄壮男子压在地上,并死死的握着匕首。
一只沾满血却又无力的手,试图推开燕十七的双手,却只是碰了一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鲜血沿着刀锋滴下来.他并不能喜欢看那种场面。
他虚弱地将匕首从对手的尸身上拔下来,望着天边的那一束光芒,闭上眼,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那是一种短暂的自有气息。
他以前面对这个场景是痛苦的。
但多么强烈的痛苦他都得忍受。
他不得已除掉对手,如果他不能除掉对手,那么他就得死。
他只是个奴隶,没有选择生与死的权利。
他能活下去的目标,就是亲手结束他人的生命。
所以他不在痛苦,只有麻木。
场上一片哀嚎,哀嚎不是因为死了人,而是自己又输了银子。
在观众的眼中,为了生存而搏斗的两个人,只不过是这世上的两只蝼蚁罢了。
而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个人,永远都是齐王。
燕十七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睛瞪得的很大,眼角边不时淌着血泪,下体湿乎乎的,排出一大堆杂物,扎在心脏上的匕首,先前还喷涌着鲜血,现在也只是静静的淌着。
一个生命,就这样被自己终结。
燕十七重新睁开眼,面皮微微抖动了一下,看了眼脚下的尸体,他弯下腰,将尸体的眼睛合上。
齐王示意护卫将燕十七的伤口进行简单包扎,然后重新戴上枷锁,锁上锁链。
场内似乎较之前平静了许多,燕十七垂着头,耳朵抖了下,有那么一刻,仿佛又听到了一只鸟儿,展开了翅膀,扑腾扑腾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