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行尸走肉不可怕,可怕的是,动了感情的行尸走肉。
其他奴隶均是男子,唯独宁妙是瘦弱女儿身,在这如地狱般的环境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可偏偏这夫长对她就是不依不饶。
宁妙全身在颤抖着,双手已经握不紧铁铲了。
迎接她的又是两下鞭打,周围奴隶看了纷纷摇头,一股脑的继续挖坑。
“挖不动了?挖不动!这就是你的下场!”夫长说罢,一脚将宁妙踹趴在地,踩着她的背,一顿乱抽。
燕十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踩在地上的宁妙,嘴角不停的吐着血泡,没有任何反抗,已是奄奄一息。
“狗奴隶,你他妈瞅你老子做甚!找死吗!”夫长看到燕十七在盯着自己,心中不由的十分恼火。
燕十七本来对这些诽骂早已麻木了,但此刻他想救走宁妙,一股怒血涌上心头,攥紧了拳头。
夫长哪能想到一个瘦成憋狮子的奴隶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继续挥鞭抽打宁妙。
燕十七突然肌肉青筋暴鼓,轮起铁铲朝夫长拍去,那夫长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被铁铲的拍力顺势拍倒在地。
夫长戴着头盔穿着棉甲,但还是被铁铲拍的满头是血,夫长晃晃悠悠的起身,丝丝血止不住的从上面流下来。
“反了天了!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夫长眼珠崩裂,满脸的鲜血让人看起来十分恐怖。
方才一系列事情太过突然,周围的边军抽刀便上,气势汹汹。
燕十七不可能同时面对这么多大明精锐的边军,万急之下,他扑向了夫长,夫长方欲起身抽刀,被燕十七纵身扑倒。
两人撕扯在一起,难舍难分,边军竟一时不敢靠前,生怕乱刀之下,伤了自己的上司。
其余的边军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看守的军队一乱,这帮奴隶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干的出来,兔子搏鹰,尚且全力,何况这帮奴隶是一群饿疯的野狗。
那夫长的四肢被燕十七牢牢困住,想把腰间的刀拔出来,却伸不开手,夫长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被燕十七这一手搞得极为恼怒,他猛地一转,便把燕十七压在身下,夫长见状,腰一用力,想做个鲤鱼打挺,但肢体被燕十七锁住,夫长情急之下,腰部猛地一用力,借着撑起肚子的力量,不断的摔压身下的燕十七。
这两个人抱在一起,倒是像极了油锅里的鲤鱼,周围的奴隶也都放下了锄头和铁铲,麻木的看着二人缠斗。
一个成年男子尚有百斤之重,何况还穿着坚硬厚重的棉甲呢。
燕十七只觉得被夫长压得胸口发闷,料觉在不脱身,这夫长就会反手制服自己。遂突然松开双手,顺着夫长的腰部,抢先一步抽出了他的短刀。
夫长见势不妙,连忙几个翻几个骨碌想逃命,被追上来的燕十七一刀刺入脖颈,一股鲜红之血喷溅到了脸上。
周围卫兵见夫长一死,平时也见识过燕十七的厉害,紧握长刀,将燕十七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人刚先做着开头人。
“嗡~嗡~嗡”三声号角响起,声音中尽是肃杀之音。
燕十七知道,三声号角代表的是突发紧急敌情,不出一盏茶的事件,王府的精锐队伍便会赶来支援。
趁着周围这些卫兵还没有缓过神来,燕十七大吼一声,手臂青筋暴起,抡起短刀便朝一人扑上去,那卫兵硬接了燕十七一刀,却被那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在一刀,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血痕,“呲”鲜血就好似的放在袋中的水,喷溅出来,卫兵捂住自己的脖子,绝望的倒在地上。
燕十七一边朝着宁妙方向奔走,一边砍杀阻挡他的卫兵。
那帮奴隶看到燕十七那杀红眼的模样,生怕伤了自家的性命,纷纷向四处逃窜,卫兵们也不知道是追赶奴隶,还是阻拦燕十七。
一时间,这片荒郊野地挖坑的奴隶和卫兵们乱作一团。
宁妙看着眼前朝自己冲过来的男人,就好像自己落在深水之中看到一抹浮萍,虽然抓住它也漂浮不上来,但是在你最为脆弱的时候,即便是那细小的一束光,也可以照亮自己周围的黑暗。
也许,燕十七就是那样的浮萍和光吧。
她心里明白,他是要带自己走的,像个疯子,更像个痴儿。
电光火石之间,燕十七已经冲到了宁妙的旁边。
“我要带你走!”燕十七用力抓着宁妙的手说。
宁妙的手有些颤抖,她唇一直在动,声音都是有些抖动,她说:“救..救我?”
宁妙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想救我。
燕十七哪管那么多,直接把宁妙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弓着身子便朝着周围密集的树林里冲。
“你快放下我吧,无论是跑到天涯海角,这天下终究是姓朱的天下,你是永远都跑不出去的。”宁妙在后背,贴在燕十七的耳边说。
燕十七全神贯注的在往前奔跑,他在跟追兵赛跑,更是跟自己的命运在赛跑。而宁妙的话,他只能听不能回答。
这一路燕十七背着宁妙足足跑了四五里,燕十七的脚都已经烂了,他放下宁妙,让她靠在树边休息一下,自己则一头扎在河边喝水。
“你这是又何必呢?”宁妙眼神复杂的看着燕十七说。
燕十七喝完水,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缓了好一会儿,燕十七才回答道:“我不想让你死在这种地方。”
宁妙听后,苦笑一声道:“想死在哪里,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决定的。”
燕十七仍不能平复自己激荡杂乱的气息,他问:“不,以前,我觉得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感情,一切事情在我眼前,都是那样的麻木,我的世界是黑色的,直到我听到了你的歌声,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生命中,也有其他颜色。”
宁妙听着燕十七话不搭调的回答,露出一丝笑容,两个酒窝印在在了灰扑扑的脸蛋上。
宁妙眨着眼睛问道:“什么颜色啊?”
燕十七闭着眼睛,回想着听宁妙唱歌时候的感觉,他回答:“好多颜色,有蓝色,有绿色···”
未等燕十七把话说完,宁妙已经轻声哼唱起了一段歌谣:“鸟儿翔于空,鱼儿跃于溪,星辰映山河,山河若碎,何以长歌...”
“把这两个奴隶给我拿下!”一声厉喝打断了宁妙的歌声,燕十七过于疲惫并全身心的听着宁妙的歌声,以为跑了五里,就差不多能把后面的追兵甩开,但他却忘了,齐王府内高手如云,别的不说,就是网罗天下英杰的能力,除了朝廷,应该就只有这齐王府了。
燕十七被这厉喝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迎面飞来一身飞鱼蟒衣的男子,轻功了得,眨眼之际便飞到燕十七的面前,燕十七刚想拿起放在一旁的短刀,却被那人一脚踢开,自己抓了空。
燕十七料定,这身手,一看就是王府内的高手,燕十七虽然是角斗场的猛士,但面对武功高强的高手,还是没有还手的余力,那人拳风一震,双手三指一张,由拳变爪,抓着燕十七的手腕轻轻一扭,燕十七就感觉自己的整个手臂没了知觉。
燕十七暗暗叫苦,这分明就是个练上三路的擒拿高手。
燕十七被那人锁住关节,又吃了一击背摔,整个人便被按到在地上,双臂一动,便觉得如同白蚁噬骨。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们自由,为什么连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们!”燕十七愤怒的喊道。
“身为奴隶,便有身为奴隶的自知之明,你的表现,让王爷很失望。”王府高手说道。
燕十七骂道:“我就是个奴隶,你们这是要我们干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王府高手回答道:“你没有知道答案的权利,今天你罪上加罪,王爷让我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王府高手说完,便向另一个高手使了个眼色,那高手点了点头。
燕十七眼光迅速转向宁妙那里,眼眶迸裂,大声嘶吼道:“啊啊,你们要干什么!”
挟持着宁妙的王府高手,二话不说,直接抓紧宁妙的脖子,直接把她结结实实的撞在树上。
颈骨碎裂的声音让燕十七彻底失了心智。
宁妙嘴角旁,不停的涌着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瞳孔放大,但眼神好像还是在看着燕十七,微风拂过,宁妙的头晃悠了两下,便向一边垂下下去,像一只毛绒的白灵被人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燕十七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自己拥有的美好,在自己的眼前,被别人轻易的所摧毁。
“这就是你不老实的下场!”高手狂妄大笑道。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我吧,杀了我!”燕十七痛苦的咆哮着。
高手冷笑一声,击打了一下燕十七的后脑,燕十七便觉得眼前一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