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许久未曾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了,太遥远的记忆都停留在儿时母妃在世时的模样,如今想来甚至似真似幻,看不真切。
察觉到气氛倏然沉默,长孙引修微微侧身,眉目温柔,对眼神透着关切的昀桑道:“既是昀桑开口,我又岂能有不从之理。”
明明感受到眼前人情绪的起伏,但听见他这幅语气,昀桑有些无奈,又联想到几次浮上自己心头的奇异之感,只觉再如此沉默下去实属不妙,昀桑一直觉得若是无法掌控局面的话还是主动询问吧。于是迟疑了片刻对长孙引修道:“殿下……莫非……”
又是这眼神。让昀桑咳了咳,斟酌词句开口:“对我有意?”
气氛愈发沉默了,但是焦灼在昀桑身上的目光似乎一瞬变得幽深无比,甚至是带着侵略性的窥视。但昀桑望向他时又平静无比。
许是我想多了?见长孙引修如此冷静,纵是人前再如何淡定的昀桑也有些微赫,正要回一句失礼,却见面前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只一瞬却让昀桑一愣。她听见他道:“是我拙劣的表达方式让你困扰了?”
所以他是承认了?这倒让昀桑有些讶异。摇了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承认了。”毕竟自己与他不过认识不到一年,见面的数目都屈指可数,更何况交心而谈或是深入了解了。
“昀桑已如此直白,若还不承认便是我的不是了。”见眼前的姑娘掩饰地端起了茶杯,笑意更浓,“况且这是事实,本无需否认。”
……此时爹爹与娘亲的面容闪过脑海,让昀桑微微怔忪。
垂下眼帘,轻抿茶水,心中沉吟,半晌昀桑方淡淡开口,语气竟带了丝冷静和疏离:“殿下与我不过江湖相逢,你我之间根本不了解,最大的交情不过是我救了殿下一命,殿下若不是错将感激之情当成爱慕之情,便是单纯看中昀桑的容貌,无论哪一种都太过仓促。”
昀桑深知作为素有“怀瑾”之称的九州四公子之首,有无数女子对他趋之若鹜,若是其换作他人恐怕早已满心欢喜地应允。且不说二人是否同道殊途,便是作为万俟氏后人,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人。
本以为这么多年早已将此事放下,不料每每记起依旧是一阵绵长的苍凉,最后竟化作细细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瓷杯。
本就是自己选择的路不是么?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
“我知昀桑不会轻易回应我,所以并不意外。”长孙引修深知他喜欢的少女从来不是池中物,思虑悠远,理智通达,况且自己确实不了解她分毫,只是第一次表明心意便被轻易拒绝还是有些黯然的,“但即便无法保证将来,我依然十分相信自己现在的直觉。”
长孙引修已如此开口,昀桑便便只能沉默。她以为作为太子的长孙引修被人如此无情拒绝,该要恼羞成怒拂袖而去才是,即便修养极好之人怕是也会冷了脸色。可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温温雅雅的模样,倒是让自己有些犹豫彷徨了。
这种几乎于不舍的危险情绪让昀桑惶恐,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爹爹清冷而孤寂的背影,终究让自己冷静下来。若不是自己所想,那么便尽早遏制吧。
“殿下还是……”
门外倏然想起的喧哗声打断了昀桑,尽管感受到长孙引修凝柱在她身上深深的眸光,心下只能叹息。
站起身,将床头雪白的里衣递与长孙引修后,便推门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气急败坏的采苓和颇有些难以忍受的江庭,二人正剑拔弩张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