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一声轻喝在黑暗而封闭的地下空间里撕裂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口子,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掏出手帕擦擦一头的汗,咕哝道:“这帮人找的这地儿……真难为我这老腰了……老刘!”
这人正是付东流。他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几乎要被藤蔓完全缠绕裹挟起来的刘大松。
付东流赶紧走上前去,却不急着扯开那些还在不断生长的藤蔓,他先探探刘大松的鼻息。
嗯,还活着。付东流稍稍放了心,这才四处打量这间地下密室。
从周游被诬陷为凶手开始,付东流便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付东流看看眼前的景象,想想密室外面昏睡过去的观众粉丝们,只觉自己本来就已经很的大的脑袋,更大了。
之前,牛五方提醒过付东流,说这个《我不是咸鱼》的节目有问题,那个人气选手安然不仅是个受操纵的空壳傀儡,而且还有用过瞌睡虫的迹象!联想到周游也是因为追查瞌睡虫而遭陷害,付东流马上意识到这个节目大约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当付东流知道刘大松会到节目现场出勤时,特地送给了他烟。这种烟,不仅能让刘大松保持清醒,让老友免受瞌睡虫的幻境侵袭,同时也会留下特殊的气味,起到路标作用。付东流正是循着这烟的味道,一路查到地下密室之中的。
付东流缓缓环视着。只见老刘身上长出的藤蔓与地上新生出的一株植株相连,而这棵新生的小树,它的树根与密室中央的那株老树相互纠缠,融合,已成为一体。这些越来越粗壮的树根,全都伸向绕着密室墙壁坐了一圈的工作人员身上。
树根全部都扎进了他们的胸口!
树根已经侵入极深了。付东流小心查看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工作人员,发现这人的身体已经变得硬邦邦的,皮肤下面全都被树根填塞地满满的。树根的坚硬迫使工作人员的头高高仰起,眼球已经被树根顶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里露出些许怪树的须根或藤蔓,但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血已经被吸光了……”再查看其他工作人员,下场也是一样的惨不忍睹,都没了救。付东流不忍再看,站起身来。
付东流并没有见过这种怪树,但他曾听老友牛五方提起过,世上确实有一种靠吸食人血来使自己生长的植物,叫什么菊来着?具体名字虽然记不清了,但他恍惚记得老牛说过,那种植物是一种草本植物,并不会长成这样的高大粗壮。
付东流不知道这是另外一种植物,还是说,这种草本植物因为吸食人血太多而长成了如此繁茂粗壮的模样?
不过,不管是什么植物,眼看现在都对老刘造成了威胁!如果让这些树根长进老刘的心脏,就跟这些被树根占了皮囊的工作人员没什么区别了!
付东流又走回刘大松身边,要将他解救出来。
显然,这些藤蔓不可以随便扯开。付东流仔细观察了片刻,循着脉络找到了源头。在刘大松的左肩上,怪树的新植株从他的伤口长出来。只见植物的根深深扎在血肉中,却看不见止于何处。
竟如此嗜血。
付东流摇摇头,从怀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了。
伴着一缕青烟升起,烟卷的尾端亮起了红色的热光,一种迥异于之前味道的烟味登时释放出来,有一些呛,从不吸烟的付东流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把烟凑到刘大松的伤口处,狠狠心,将烟头摁进了刘大松的肩头:“老刘,对不住了!”
“刺啦……”伴着一股子烧焦的味道,刘大松立时被疼醒了:“啊——”
“别叫别叫,忍一忍,啊?”付东流急忙让刘大松不要乱动。能醒来比昏睡着要好。
虽然醒来,但刘大松看见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藤蔓,以及眼前突然出现的付东流,脑子里依然是一团乱麻,加上伤口的痛,他不由在口中嗬嗬呼叫着。
付东流顾不上照顾刘大松的情绪,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植物从他身上弄下去。付东流狠狠心,烟头深入!
除了刘大松的惨叫,以及满是焦糊味的刺啦声,更多了一种绝不像动物叫声的诡异声响!
这声音藏在刘大松的声音后面,刺耳而挠心,付东流忍着没缩回手捂耳朵,一直到这刺耳的声音消失。
随着声音的消失,这种奇诡植株的根须竟从刘大松的皮肉中纷纷拔出,缩回主干。而那些植株上长出的藤蔓,也奇迹般的,像潮水般从刘大松身上退回,要么缩回主干就好像从没有生长出来一样,要么就与地上那新生的植株汇合在了一起。
最终,刘大松肩头的植株也从他的身上脱落,掉在地上完全枯萎了。
刘大松虚弱地向地上倒下去。付东流急忙扔掉手中剩下的烟头,扶住刘大松。
刘大松嘴唇哆嗦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几个字:“你……半小时了吗?”
付东流哭笑不得,道:“你都这德性了,还惦记着那点小事儿?”
事关规矩,怎么能是小事儿?刘大松露出不满的神情,哆嗦着嘴唇就要和付东流理论。
付东流赶紧让他打住:“老刘啊你歇歇吧!跟你说,我绝不护短,那两个人这会儿还被我关着呢,跑不了!”
一边安抚着他,付东流一边为刘大松的几个大穴推拿一番。三五分钟后,刘大松感觉身上居然又有了力气,起码话能说利索了,不由对这个向来低调以至于会给人“没用”感觉的老朋友刮目相看:“老付,幸亏你来了……”
想了想,刘大松又觉得不对劲:“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通向这个密室的路已经封闭了,你怎么进来的……慢着,该不会,这就是你搞的事情吧?”
付东流气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可是救了你,你还怀疑我?”
刘大松也觉得自己是有些想多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又道:“外面的情形,你都见到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再说了,这些事儿你本来就不该知道的。”付东流知道自己就算说了,像刘大松这样的普通人也会以为自己是在讲故事,索性不费这个力气。
“什么叫我不该知道?我现在可是当事人啊!你怎么能绕过我?”刘大松不服气。
“你关于此事的记忆,一会儿会被清除的。这是我们的处理程序。”
“反正要被清除,你更不妨跟我说了,我也好现在先清楚清楚。”
付东流瞪着刘大松:“你知道这个又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还怕吓到你……”
刘大松也回瞪过去:“我也不是吓大的……我的专业素质要求我必须了解真相!”
付东流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这事儿咱们呆会儿再细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赶紧从这儿出去!”
刘大松知道付东流此话倒不是托辞。就在两人说话间,地面上的树根藤蔓越来越多,就连靠墙坐了一圈的工作人员们也几乎被这些植物们完全覆盖不见了。只有那些幽蓝的花朵,开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