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二伯今天实在倒霉,去城里卖菜的时候被人偷了钱,他追小偷的时候反倒被人打了一顿,受了些伤,我叫你二伯母特意煮了软和一些的粥,送到房里给他吃了。”杜辰生道。
杜锦宁做出吃惊的样子,问道:“伤得重不重?不打紧吧?”
“还好,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
牛氏就在那边骂了起来:“那小偷真是挨千万的,偷钱还算了,竟然还打人,这种人定然出门被雷劈死,全家没好下场,从头到脚生烂疮……”
杜辰生见牛氏越骂越出格,轻喝道:“行了,少说两句,吃饭。”
牛氏这才闭了嘴,低下头吃饭。
饭罢,回到房里,陈氏便问杜锦宁:“你中午去哪儿了?你四姐回来没看到你。”
“我在四叔那里看书呢。”杜锦宁面不改色地道,“往后中午叫四姐别回来了,我现在没事了。”
这几天陈氏从田地里回来后就到厨房去帮忙,吃过饭后杜方菲几姐妹又回房歇息了。虽说她们的房间现在已经隔开,但就一层薄薄的木板,两个小房间的床挨得又近,说话声再小也听得见,所以她满而肚子的话都没机会跟杜锦宁说。
这会子好不容易叫杜方菲把两个妹妹拉走了,找了这么个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低声问杜锦宁:“宁哥儿,你祖父叫你念书,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照着杜辰生和牛氏那唯利是图的性子,掏了钱供杜锦宁念书,那必是要获得十倍百倍的回报的。不考个童生甚至秀才回来,他们绝不罢休。
可杜锦宁是女孩子呀,怎么能参加科举呢?可要是花了他们的钱,却连个童生试都不愿意参加,那两老家伙非生吃了她们母女两人不可。
所以听到杜辰生愿意送杜锦宁去念书,不知内情的杜方苓和杜方蕙欢天喜地,唯有她和杜方菲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不说这事当时没办法拒绝,就是能拒绝,她就真能拒绝吗?杜方菲的婚事就在眼前,杜方苓也大了,过得一年也得说亲了,她总不能顾及到杜锦宁以后的事,就放着女儿眼前的婚事不顾吧?手背手心都是肉,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这两天,她就默认了这件事,空暇时就一直在想办法,希望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可她想了两天,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想出什么来。还是杜方菲提醒了她,说现在的杜锦宁长大了,脑子又聪明,或许她能想出办法也不一定,这才有了现在这个问话。
“娘,你放心。”杜锦宁跟她眨了一下眼,“我有办法的,您别急,看着罢,最迟过年就有结果了。现在先别问。”
陈氏不明所以,但杜方苓的声音已在门外了,而且隔墙有耳,计谋什么的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只要杜锦宁说有办法,她心里就安定了。反正这事起码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筹划,这次不行,那下次再来吧。
……
第二天,杜锦宁还在留在家里写话本。
上一册她把章断在了文若虚卖洞庭红那最关键的地方。一册不过三千字,一个晚上想来那关嘉泽就已把话本看完了。如果他喜欢的话,最迟明天就会让章鸿文来找她要书,但也不排除那书让他喜欢到今天就要。
虽然在她的计划里,这册话本并不准备这么快就给关嘉泽,但早点准备好总没错的。因为小大房那一家子明天就回来了。
写过了前面两本书几千字,杜锦宁对于繁体字的运用更为纯熟了。为了追求速度,她先花了小半个上午,用简体字把草稿写好,下午再用繁体字抄写。到得傍晚时分,她已将那册书写得差不多了。
“宁哥儿,宁哥儿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了!
杜锦宁心里一喜,赶紧将书稿和文房四宝收起来放到床底下,然后打开门:“章大哥,你来了?快请进。”
章鸿文进了屋,先朝外面看了一眼,见牛氏并没有从屋里出来,这才低声问杜锦宁道:“你昨日去书院了?”
杜锦宁点了点头:“是。”
章鸿文便笑:“关七少爷让我来催你,看看你下一册书写得怎么样了。”
“他就看完了?”
章鸿文点点头:“你不知道,那关七少爷对话本最是入迷。只要遇上他喜欢的,不吃饭不睡觉都要看完方才罢休。你那本话本不长,昨儿个晚上他就看完了,今天一早就跑来找我,非得让我大中午的过来找你。”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说了你写得没那么快,回来找你也拿不到新册,他才作罢。我回来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催你写,最好明日就能让他看到下一册。他说了,要是能明日写好,他可以多出五百钱。”他佩服的看着杜锦宁,“你这话本,看来是写得真的好。”
杜锦宁很高兴。
她当然不是为了那多出的五百钱,也不是为了章鸿文的夸赞,而是因为事情朝她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我尽量吧。”她道,“不过可能得两三天时间。”
“也不急,慢慢写,最重要的是写得精彩。”
章鸿文也不希望杜锦宁为了赶工而导致质量下降。关嘉泽的眼界向来很高,要是杜锦宁为了早点写出话本来粗制滥造,关嘉泽不光不会再买下一册,对杜锦宁的印象也会变差。
他跟杜锦宁是同村的,他能跟关嘉泽结识,是这次借了杜锦宁的光,他不希望杜锦宁被关嘉泽看低了。
“章大哥,我今儿个去看了你们书院,真是好气派呀。”杜锦宁用十分羡慕的口吻道,“我要是能你去你书院念书就好了。”
一说到这个,章鸿文就十分得意:“可不是。这可是京中的关大人和几位漓水籍的官员一同出资兴建的,里面的先生最差的都是廪膳生,举人也有好几个,而最有名的是袁修竹老先生,他可是进士,致仕后回来任职的,这书院有一半是他出资兴建的。按理说这书院本应该袁老先生做山长的,袁老先生以年岁过高,不愿意操劳拒绝了,推举了如今的山长。我们书院的藏书楼足有上千本书,都是这些官员捐献的。我中午的时候不歇晌,就去藏书楼里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