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闻言便抬起头来,眼中有些惊疑不定的望着长忆。
长忆见百合如此,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抿嘴笑道:“我若是连这也看不出,不是糟蹋了苍星哥哥给我的那些书吗?我若是连你心中所想都不知,不是白看了那些书中的风花雪月,郎情妾意吗?”
苍星哥哥是圣君的小儿子,待长忆一向很好。
百合见长忆如此说,脸红了红,低下头去,仿佛松了一口气。
熏衣在旁不明就里,莫名其妙的道:“长忆,看书与百合何干了?你小小年纪懂什么郎情妾意!”
长忆不服道:“我如何不懂了,我如今已经快一百四十岁了,算起来也与凡人十四岁无异。就算是凡人像我这般大也该懂事了的。上回在村口的珠树下遇到北安时,百合红着脸都不敢看他。我早已看出百合与那北安眉来眼去的,你既比我年长为何从未看出端倪呢?”
长忆话语间很是些得意。
北安是妖界圣君的侄子,圣君的姐姐漫天所生,勉勉强强算是长忆的表哥吧,其实与长忆并无血缘关系,因为长忆并不是裂天所生。
百合闻言终是坐不住了,扭捏道:“长忆,你别胡说。”
长忆嘻嘻笑道:“好百合,你不用害羞,你可是见我与踏雪积怨颇深,担心娘与我不允你俩之事么?”
北安还有个妹妹,名唤踏雪,自幼与长忆不合。
小的时候长忆还能打得过她,如今却是万万不能敌了,皆因长忆虽生在妖界,却并无妖丹,不能吸日月灵气,收天地精华,修炼不得。
故从五六十岁起,长忆便常常受踏雪的欺负,两人见面长忆每每总被打的鼻青脸肿,只是长忆生性倔强,从不认输,彼时踏雪功力尚浅,也未见占得多大的便宜。
熏衣和百合便是那时离殇从大荒深洪中捞出来的两株上千年的花草。离殇悉心照顾,并助她们成了人形,让她们伴在长忆左右,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她二人皆是薄弱的花草,悟性太低,修炼妖法缓慢,时隔一百多年也未见有多大的长进。也只能在关键的时候去喊来离殇,助长忆脱困。
而如今踏雪年纪渐长,天资很是不错,妖法修炼更是得心应手,长忆合熏衣百合三人之力,也不是她的对手,不得不退避三舍。
百合听得长忆说起她与北安之事,小声道:“长忆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想要与他如何……”
不待百合说完,长忆便打断道:“百合,你就放心吧。虽我与踏雪自幼不合,也只是打打闹闹,她喜欢圣子便让给她,我反正不会嫁给什么圣子。再说这些事情与你并无关系,我瞧着北安对你也有些意思,若是日后你愿意与北安在一道,我与娘必不会阻挠,我还会劝娘和离殇叔叔,风风光光的将你嫁过去。”
长忆的娘怀着身孕嫁给裂天,俩人除了成亲那天见了一面,竟再无交集,并无夫妻之实,长忆出生也未见裂天。想来也是,这一顶端端正正的绿帽子,是个男人就不会出现。却不知他又为何愿意娶长忆的娘亲。
长忆出生的时,满室生香,天边飘来五彩云霞,霞光里飞下来一对五彩的凤凰,落在门前的老桃树上三日三夜才走。引得望月川中各色的鸟类都聚集在周围,惊动了望月殿上的万妖圣君。
圣君亲至,一见长忆便赞道:“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虽刚出生还未长开,单看这眉眼唇角间,便不难预料以后必是一副好相貌。”
说着这些便要与长忆娘定下长忆的亲事,要将长忆许给他的长子,圣子麟蔻。
嫁给圣子,长忆以后便是妖界的女主,这是圣君的隆恩。
虽然长忆娘并不想要这隆恩。
但彼时,长忆在圣君怀中抱着,若是不允,怕是圣君当场就要捏死长忆,长忆娘被逼无奈,只好点头应允。
如今在长忆看来,这万妖圣君摆明了就是见她奇货可居,先替他儿子霸占了。
望月川里人人皆知,圣子麟蔻虽生的好看,却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正妻未娶,妾已得了十三位。长忆怎么也不想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且这亲事得罪了这妖界好些暗恋麟蔻的女子,踏雪向来对她这表哥情有独钟,是以对长忆不依不饶,也正是为此。
百合见长忆如此通情达理,险些流下泪来,有些哽咽的道:“长忆,谢谢……”
长忆一向不会劝人,便在她流泪之前抢先道:“你无须如此,待他日你二人成亲之时,再谢我也不迟。”
说话间又撕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含糊道:“快些吃完!回去晚了娘又要说我。”
熏衣与百合闻言正欲有所动作,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娇笑:“哟,挺有闲情逸致啊!”
山坡下,婷婷袅袅走来一位女子,正是踏雪。她身材长挑,鸭蛋脸面,虽比不得长忆仙姿天成,但身着缕金色百蝶穿花衣,裙摆在风中飘飘冉冉,倒也衬出几分不俗。
踏雪身后跟着个女子,便是含羞,乃是踏雪见长忆有了熏衣与百合,心中嫉妒,便缠着她娘亲弄来含羞。
只是着含羞真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平日里见了人便羞答答的,更别提长忆与踏雪打为一堆之时,她只会在边上看着,或是不时小声的喊“你们别打了!”
踏雪气的直骂她没用!她也就只会抽抽噎噎的哭,很是没用。
长忆一见踏雪,便没了胃口,十分扫兴的随手扔下手中的鱼,起身便欲走。
踏雪一个闪身便拦在她面前:“好妹妹,走什么啊?”
长忆本想讥讽她几句,转念想道方才对百合说的话,便撇过脸去,不理踏雪。
踏雪却不想就此放过她,转身对含羞道:“去,踩了她的鱼!”
含羞有些不愿,又害怕踏雪,偷偷观察长忆与踏雪的脸色。
踏雪早见不惯她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眼睛一瞪,含羞吓的赶紧往火堆边走。
长忆心中郁闷,却也安慰自己,反正那鱼我也不吃了,踩便踩了!
但那踏雪却是得寸进尺,嘲讽的道:“怎么,如今连你这废物也长进了么?晓得做缩头乌龟了?”
长忆听她说的难听,冷冷回道:“你今日又来寻我滋事么?我虽打你不过,却也不惧你,这么些年,你也不能耐我何。前日里,你虽摔死了我的雏鸟,你也没讨着好。”
前日,长忆在后山掏了两只失了娘亲的雏鸟,正被踏雪撞见了,劈手夺过去便摔死了!
长忆怒极,上前揪住踏雪的衣襟要她赔来。
二人一言不合便扭打在一起,长忆的鼻子被打的鲜血长流,但踏雪也没落到好,被长忆生生咬下来半只耳朵,虽她有修为还能重新长出来,但也需消耗几年的修为了。
踏雪碍于长忆与圣子的关系,又是圣君亲自定下的,便一直不敢对长忆下狠手,平日里也只是略施小戒,连法术也是不敢多施。
踏雪听她还敢提雏鸟之事,怒道:“你不就是仗着与圣子的婚事么!你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杂种,也不知圣君看上你哪点?是看上你无法修炼呢?还是看上你那未婚先孕的娘亲!你如此不懂规矩,日后就算嫁给了圣子,也是被冷落的命!”
长忆听她竟然说自己是野种,还辱及自己的娘亲,心中怒极了,脸上却不怒反笑道:“我的事情不劳姐姐你费心。我起码还能嫁给圣子,总比有的人,想嫁也嫁不到要好得多。话说这春天都过了,怎么还有人思春?还惦记那与我已经定了亲的男人,真是恬不知耻!”
熏衣在后面轻轻扯了扯长忆的衣袖,长忆心中了然,熏衣是要她忍让,不然吃亏的总是她自己,自幼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长忆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每次明知要吃亏的,却总要不屈不挠的反抗一番。
踏雪脸皮涨的通红,大怒道:“好你个小蹄子,逞嘴上威风,我今天撕烂你的嘴。”
说着,举起手便向长忆挥了过去,看那番模样,竟是真要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