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凤凰近来让萧凤琴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服装厂那边的状况如何也少有关切，此时一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四五十人一天才缝制二十余件衣衫？此效率是不是有点太低了……心念至此，决定到服装厂那边去瞧瞧。
赤凤凰在如山粮铺也就是如今的金缕衣服装厂里转了一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转头问金缕衣道:“没有分工？”金缕衣一愣，看看身旁的凌飞燕，见其亦是感到茫然，遂疑惑地反问赤凤凰:“啥分工？”赤凤凰翻了个白眼，叹息一声，又道:“一个人将量，裁，剪，缝，修这些工序全做完，肯定就是慢了，需要将各个工序分开，由专人来做，效率才能提高起来……”凌飞燕与金缕衣从未听过这样的，啥工序，啥效率，这样的词语也没听过，一时像鸭子听雷公，完全懵了。赤凤凰见两人傻愣着，知道没听明白，于是又解释了一遍，两人才恍然大悟，但新问题又来了，金缕衣当先道:“如此一来，别说提高效率，只怕一件衣衫也做不出来!”赤凤凰听得一愕，问道:“为啥？”金缕衣答道:“每个人都有自家的习惯，量，裁，剪的方法不尽相同，甲量出来的尺寸，交乙去裁剪，裁出来的布估计缝不上来，也就是说成不了衣!”赤凤凰一听气乐呵了，道:“这不就是标准的问题嘛，将标准定好了就行了!”这回到凌飞燕抢着问道:“啥叫标准？”赤凤凰沉吟一会，也不知如何与两人解说，看到桌上有张纸写着“金缕衣服装馆”几个字，正是要拿去让人装裱成招牌的字，指着那个“金”字问道:“这是啥字？”凌飞燕白了赤凤凰一眼，心想这人是否傻了，金缕衣却没想那么多，答道:“金字!”凌飞燕见赤凤凰看过来，亦答:“金字!”赤凤凰一拍手掌，乐呵地道:“这就对了，大家都知此乃是‘金’字，为啥如此叫，咱不管，反正如今都如此叫，这就是标准也!”见两人听得似懂非懂，赤凤凰没心急，拿起桌面压着纸张的一条尺子，问道:“这是啥？”两人同时答道:“尺!”赤凤凰点点头，“这就是标准，一尺就这么长，拿到哪里去都是这么长，明白？”见两人点点头，又继续道:“为啥会出现方才说的情况，甲量了乙裁出来的布，缝不成衣衫？就是尺寸没有统一，一些老师傅凭着经验，用手指捺，三捺就是两尺，但其不知道，每个人的一捺大小不一样，还有每次量的时候也有可能有大有小，甲量出来说是三尺，乙裁出来的布可能就只有两尺八，当然就缝不上了!”凌飞燕两人已听明白，原来是每个人用的尺不一样，还是凌飞燕较为聪慧，立马想到道:“汝意思是将这尺寸统一，这就叫标准？”赤凤凰点点头，道:“没错，这尺子只要不断，就不会像人一捺那样忽长忽短，这就是标准，量身，量布时全要求只用尺子测量，严格执行就不会再出现方才所述的现象!”金缕衣此时亦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还要令其更服气的话在后面，赤凤凰见两人已明白标准的重要性，又道:“还有，可以根据人的体型将人划分了五类，大胖，微胖，合适，偏瘦，瘦小等，制定好五类体型相对应是多少尺寸的标准，照此裁剪缝制，就可以快速批量的缝制，每个人只要根据自家的体型一比对，就可以来采买成衣，就免去了大量等待的时间!”凌飞燕听得两眼发亮，已然明白个中道理，而金缕衣则疑问道:“那如何定出此五类尺寸呢？”赤凤凰呵呵一笑，凌飞燕却抢着道:“呵呵，咱们可以在城里找一批高矮肥瘦各不相同的人，先选出看样子比较普通的，就作为合适类，与之相比较，肩宽一寸的为微胖，宽两寸的为大胖，反之亦然，如何？”赤凤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道理!”金缕衣恍然大悟，意思还得去街上找人度量来定下标准，余下的是一节通全贯通。
赤凤凰见两人明白了这些道理，又引伸下去，指着那“金”字道:“为何此字叫金字，就是将天下书同文，使天下人都认得，就不会发生无谓的争拗，大家一看就明白，咱们定好此缝制成衣的标准，也可以推广全天下，到时候全天下都执行此标准，不管到哪里，都一目了然，咱们的生意就越做越大，钱就越挣越多!”凌飞燕听得脸皮直打抽，满身铜臭的家伙，难道真如其所述，占了南京城只为挣钱？心里疑问丛生。而金缕衣毕竟在王府呆得太久了，脑袋转得慢，思想还停留在赤凤凰方才所述之事上。赤凤凰怕两人理解还是有偏差，于是唤人取来笔墨，在纸上刷刷刷画了几个方框，从左到右的方框中写着，“画样室，制模室，裁剪室，缝制室，修边室，成衣室!”凌飞燕两人虽感觉赤凤凰写字奇怪，人家都是从上往下写和从右往左写，而赤凤凰呢，却从左往右一字排开写，写得字好多笔画都不全，看得两人一头雾水。赤凤凰可不管这些，指着上面的字解释道:“做衣衫之前是不是先想好做啥样式的？”见两人点头，又接着道:“想好了，就将其画下来，就叫画样室……”凌飞燕打断其话，问道:“那不就要求此人需有丹青的功底？”金缕衣微微一笑道:“那倒不一定，这个比丹青要求低多了，手艺好的裁缝画这个不成问题的。何为制模室？”赤凤凰答曰:“问得好，画出来毕竟是在纸上，有些人可能看不明白，于是要求画样的人先缝制一件出来，好让后面的人比对着做……”金缕衣一点即通，兴奋地惊呼一声道:“此计甚妙，如此后面全按此分工做，一部分人做画布，一部分人做裁剪，后面的人缝制，最后修整成衣!原来如此!妙啊!”赤凤凰笑了笑，问道:“明白了？”金缕衣却突然跪下向赤凤凰拜了拜，真心实意地道:“多谢石堡主赐教!”赤凤凰不好上前扶人，只好连忙道:“快快起来，不可如此!”凌飞燕当然得助一臂之力，将人扶起，金缕衣又道:“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殁矣，今日石堡主一番话当是醍醐灌顶，令妾身恍然大悟!”赤凤凰脸皮抽了抽，呵呵一笑道:“汝可殁不得，还有大把事等着汝去做呢!”金缕衣连连点头称是。
赤凤凰将凌飞燕留了下来，帮助金缕衣按其意思改造服装馆，还遣人让石子贵领人过来，协助凌飞燕两人尽快将服装馆搞起来投入生产，因为耶律大石那儿着实有点急。满仓粮铺那边离服装馆没几步路，赤凤凰似乎想起些东西，于是又晃悠到了这边，正好见着方从心一蹦一跳地跑出来，一脸愉悦又嘴喃喃的，似乎还哼着小曲？赤凤凰见丫头没看见自家，故意“咳咳”两声，引起那丫头的注意，遂唤道:“那个……谁来着，过来!”方从心左右前后看了一遍，没人，指了指自家鼻子，问道:“叫俺？!”赤凤凰被其动作惹得差点笑了出声，道:“正是，过来!”不料方从心似是没听见，冷哼一声:“俺叫方从心，不是那个谁!”“哈哈……”赤凤凰再也忍不住，此丫头真够可以，反问道:“真的？老方在么？”方从心鄙视一眼赤凤凰道:“石堡主记性太差了，咱们见过两次了，俺得名字也记不住!老方不在，出去了!”说着又一蹦一跳地跑了，赤凤凰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如今南京城怕只有此丫头敢不给自家面子的!正愕然间，车马行里出来一对年轻的夫妇，那男的见着赤凤凰，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方德见过石堡主，喂……快来，嘻嘻，这是贱内，没见过世面，石堡主见谅……”赤凤凰看了眼方德身旁的妇人，侧着身，脸向着天，嘟起嘴，一脸不肖的样子，心里纳闷了，自家得罪过此人？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可大庭广众与没见识的妇人计较，于是呵呵地道:“原来是方大公子和方夫人，不碍事，不碍事，方师傅可在？”方德真怕石子坚较真，听其一说顿时放下心来，陪着笑道:“家父不在，有啥事可吩咐俺，噢，看俺笨死了，怠慢石堡主了，里面请!”赤凤凰点点头，稍微多看一眼此方德，人甚圆滑，八面玲珑，或许真适合做车马行此行当，心念及此，跨出一步，当先进了车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