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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雪幕双落 林亭有旧(下)

乞丐走到饭店的门口,正遇上一对年轻男女走了出来。乞丐有些自卑地低下头,没敢看向二人,毕竟也经常遇到瞧不起行乞者,恶言相向的路人。

“那个什么什么虾……哦对,龙膏醉玉虾真的好吃诶,冰块脸你还挺会点的嘛!”错身而过后,那女孩的声音在乞丐身后响起。

龙膏醉玉虾吗?

乞丐自嘲一笑,摇摇头,想当初自己也是经常吃这些美食的,谁能想到如今会过着这样的日子。

乞丐这样想着,走进了店里,对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问到:“小二哥,有没有剩的馒头什么的?给点吧。”

正和楚楚一起走出店门的苏逆,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像是一道惊雷重重击入了他的脑海。

这个声音,他曾经听过无数次,听过十五年。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僵硬地转过头,他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干,眼睛里涌上来一股抑制不住的酸楚,他微微启唇,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苏雪姐……是你吗?”

正在和店小二乞讨的那个乞丐,听到苏逆的声音,浑身也是一震,而后惊骇地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有些狼狈脏乱,却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清丽温婉的脸庞。

“苏逆少爷……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苏逆少爷……”那乞丐怔怔地看着苏逆,眼中渐渐溢满了晶莹的泪水,而后便化成两道止不住的河流从脸颊两边淌落。

楚楚在一旁看着苏逆的样子,以她的聪慧,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苏逆,你……认识她?是你的族人吗?”

苏逆没有回答楚楚,只是微微张着嘴,身体不自觉地一步步上前,直到走到苏雪的面前,他眼中的泪水也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下。

“苏雪姐……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苏逆终于按捺不住一直压在心中的悲伤,一直以来的强大、淡漠、冷静,在这一刻都彻底崩解,他在这时,仿佛又变回了当初紫蕴仙岛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苏雪虽然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但是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她压着痛哭的欲望,对苏逆说到:“苏逆少爷,我们……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别在这里……”

苏逆立刻擦拭干泪水,轻轻点头,一年来的打磨,让他也成熟了不少,自然明白苏雪的意思。

“楚楚,你先回去吧。”苏逆想了想,转头对楚楚说道。

楚楚则是摇摇头,缓步上前,轻轻拉住苏逆的衣袖,认真的看向他,想表达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苏逆现在,需要有一个人陪着他,来稳住他的情绪。

苏逆自然也明白了楚楚的想法。他叹口气,对着楚楚轻轻点点头,而后转头对苏雪说到:“走吧,苏雪姐。放心,她可以信任。”

苏雪看了楚楚一眼,迟疑了一下,但出于对苏逆的绝对信任,她也没有多说,带着苏逆转过了街角,向着城外走去。

“苏雪姐,你到底是……是怎么活下来的?”眼见四周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苏逆也就忍不住发问了,“还有,还有没有其他活下来的人?”

苏雪走在前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说到:“少爷,这些事,我一会儿会详细地告诉你的。至于活下来的人……有,还有两个人,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暮色渐深,夜幕已经笼罩了半片天穹。苏雪带着苏逆和楚楚渐渐走到了城郊的一片凌乱的树林里。

树林里矗立的树木隐约还能看出些许整齐的意味,只是满地横断的枯木,还有混杂着雪泥的焦黑的地面,却充斥着挥之不去地残破意味。还顽强地挺立着的树木表皮上,也布满焦黑的痕迹,一片狼藉。

苏逆皱了皱眉,他凭着十五年的经验,也大概判断出了这里是他曾经玩耍过的一片休闲的树林。如今却被一年前的那场灾难摧残成这般模样。

“到了,少爷。”苏雪转过两条小路后,终于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个破败的亭子,焦黑的立柱彰显着它曾经历经磨难。檐角的华贵雕刻此刻也是一片黄黑色,只不过依稀还能看出它昔日的华美。

亭子下面,正和坐卧着两个人,都穿着灰蒙蒙的粗布长袍,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换洗过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倚靠着坐凳楣子,像两具尸体一样。

其中一人察觉到了苏雪回来,略微抬起头,露出了那和苏雪一样疲累却清丽难掩的面庞。

“苏雪,你回来了?你后面的两个人是?”那人揉了揉眼睛,看向了苏雪的身后,她的脸庞也就映入了苏逆的眼中。

“苏兰姐……苏兰姐!真的是你!你和苏雪姐都还活着!”苏逆哽咽着,两步冲上前去,半跪在苏兰面前,看着那他无比熟悉的脸庞,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苏兰也愣住了,她一双美眸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良久后,无尽的清泪才从她的双眸里流出,随即便是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苏逆少爷!苏逆少爷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

她忍不住扑倒在了苏逆的怀里,痛哭不止,苏逆也轻轻抱住她,咬着唇,碧蓝的双眼已在泪水里模糊。

“对了!苏逆少爷,快,快!还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一定要!”片刻后,苏兰的娇躯陡然弹起,她迅速抹干净了满脸的泪水,而后把一旁倒睡着的那个人扶了起来,把那人的灰色帽兜取了下来,让苏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看清那人容颜的瞬间,苏逆愣住了,随后,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什么冷静与成熟,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都彻底崩碎,他一直以来压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他一下就变回了一个孩子,止不住地痛哭起来,声音嘶哑地嘶吼着,喊出了那个他喊过无数次的称呼:“娘!!!”

那个人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那正是苏黛,苏逆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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