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一道天崩地裂的巨响赫然炸开,黑暗像是混沌初开,乾坤初现一般,隐隐有光透入。
跪在地上的白发苏逆也因为这一声巨响一惊,正握在手中的长剑也因为他惊悚地一颤身而掉落在地。他眼中的光景骤然模糊,又骤然清晰,隐隐约约看到了些黑暗之外的东西。
他的身周,景物又悄然出现了,黑暗渐渐褪去,剩下了一片昏暗而压抑的世界。
放眼望去,大地一片血红,土壤都泛着诡异的褐红色,地表的裂隙之间,隐隐有岩浆流淌,枯木和岩壁绵延不绝,远处黑暗的山脉之上,墨云之间雷霆爆响,妖异的血红色雷霆不断闪烁咆哮。
风冷得像是冰窖的寒气一样,昏暗的世界里除了黑灰红三色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颜色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抑,简直像是将视线尽头的黑暗山脉压在了人身上。
一声巨响过后,苏逆眼中浮现的就是这样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致。
“该结束了……”黑发苏逆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昏暗世界里不断轰鸣的雷霆,喃喃自语着。
说着,他又看向了白发苏逆,寒声呵斥道:“你还在等什么?你还有什么妄想和期许吗?别想了,认清楚你自己吧。”
“贪婪、自私、冷漠、不信任别人、迟钝、嗜杀、残忍、不忠不孝……这就是你。”
“你连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能有什么都不明了,连得到了什么,该做些什么都不清楚,一味地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饰自己卑劣的行径,到底是多可笑多可耻?”
“我想你也应该听够了,应该受够了,还在等什么?结束吧,结束这一切。”
是的,他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这样该死。
黑发苏逆字字诛心,白发苏逆听得竟然没有任何反驳的办法,也没有反驳的想法。
是啊,说着要为紫血一族复仇,可却过了这么久依旧弱小的可笑;说着要为死去的亲友而活,可如今却已经要将他们抛之脑后;说着要珍惜自己的队员朋友,可自己却从未为他们对自己的付出而萌生谢意和感动。
不懂感恩,自私冷漠,沉迷当下,自己这样的人,对得起自己的父亲母亲,对得起自己的族人朋友,对得起自己的队员恋人吗?
是啊,自己每一次都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又每一次都只能无能为力地逃跑,让其他人为自己承担代价,这算什么啊?
紫血一族毁了,九队七组的老队员死伤殆尽了,桃源也因为自己要走向毁灭了,他简直就像个祸害,为什么他自己在的地方,总是会诞生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呢?
那,自己消失掉就好了吧,这样自己也解脱了,也不会再给其他人添麻烦了,也不会再伤害到其他人了。
他这么想着,又一次颤抖着拿起了那柄冰冷的剑,剑光映入他的眼中,让他止不住的泪花不断闪着凄凉落寞的光芒。
就这么结束吧,挺好的,他也累了,也不想再挣扎了……
可是……
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还会在颤抖啊,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啊?
当剑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他双腿更是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明明这样就解脱了,明明这样就结束了,明明这样就完美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不想死呢?
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怕死了?以前无数次浴血的时候都不怕,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偏偏怕死了?
他真的不想死啊!他真的很害怕啊!
就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有什么很关键的事情,被他忘记了一样,让他放不下,抛不掉,不想死,害怕死。
是什么?到底他忘了什么?还是他弄错了什么?
……
……
“苏逆!你个笨蛋!”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啊!!!”
就在这时,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那声音苏逆无比熟悉,这一瞬间,好像有一道惊雷轰入了他的脑海,他的眼中骤然一亮,一种难以言说的光彩浮现了出来,他的眼中又有了神采和光芒。
混乱的脑海深处,一点点零碎的记忆逐渐拼凑起来,一点一滴,逐渐浮现,一切的一切,终于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脑海中还原了。
“怎么了?”黑发苏逆诧异地一挑眉。
这个时候,白发苏逆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竟然笑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还有一个需要复仇的对象没杀死。”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剑光亮起,贯穿了眼前昏暗的光景,这一瞬间,绚烂的剑光仿佛照亮了整个世界。
这一剑,精准地刺入了苏逆的胸膛之中。
当然,是那个黑发黑袍的自己。
白发苏逆手持长剑,毅然决然地刺穿了黑发苏逆的胸膛,他看着眼前黑发黑袍的自己,微笑着决绝地说到:“我该杀死的,就是这个过去的迷茫的无知的自己啊!”
黑发苏逆脸上并没有痛苦,虽然他的身体都隐约开始破碎崩溃,但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
他眼中只有一种迷惘,但旋即就变成了一种释然,而后又转成了一种明了和轻松。
黑发苏逆也淡淡地笑了起来:“你明白了?”
“是的。”白发苏逆淡笑着将剑刺得更深了一寸,“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