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逆最早开始构思这一道剑意,是在源血古族之行中,与北云瀚海的战斗之后。当时,他面对着北云瀚海那堪称无解的时之禁法,被封冻在延缓了千百倍的时间中,虽然最后凭借着破碎空间的绝强剑意成功破局,但是北云瀚海利用空间变动来操控时间的做法,还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空间和时间,涉及到这两大领域的招式为何强大?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们的绝对成立性。譬如当初北云瀚海的空间转移、空间切割等手段,只要施展出来,就是必然生效,不可打断,特别是空间切割,近乎是无视一切防御,只要命中,就必然能将目标切开。
时间冻结的绝技亦是如此,只要施展,必定命中,一旦命中,必定起效!根本就不存在用什么手段抵消其威力,削减其效果的可能性。面对这样的技能,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反制的手段,除非在时空的感悟上能够比对手更高,否则在能够施展时空方面的能力的敌人面前,很容易便会陷入对手的节奏,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虐杀。
所以,在与北云瀚海的战斗结束后,苏逆真切地感受到了操作时间的能力是何其恐怖,从那时开始,他便在尝试着利用自己的剑意来施展类似的招式了。
一开始,他也想效仿北云瀚海的做法,以空间的变动来达到操控时间的目的,但是在一段时间的实验之后,苏逆还是放弃了。北云瀚海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在空间方面的造诣极深,而对于空间变动规律毫无领悟的苏逆,显然是无法模仿他的能力的。
于是,苏逆的目标,便转为了寻找一种合适的剑意,借由剑意来达成对时间的影响。但直到那次与“一”的星海夜谈之前,苏逆都没能领悟出合适的剑意。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罗金仙的秘密、因果轮回、世界本相、源质理论……那次星海夜谈,苏逆从“一”那里学到了太多知识,那一晚,苏逆对于整个九洲世界的历史,有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认知,而“一”苦心孤诣上万年,谋划的惊天布局,更是让苏逆对于命运的玄妙有了更多的领悟。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积累,在坠入星海,漂流两年,重回九洲之后,苏逆才终于悟出了这一道强大无匹的剑意!
千万年的世界历史,无数先辈的奋斗历程,因果线在时间长河里的纵横交汇……在见识过了如此多的故事,看过了如此多不同的光景之后,苏逆用在牢狱中的几天时间,摸索出了这一式剑招的雏形。
命运流转,起伏不定,时间长河的流淌,往往就是这么无情,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苏逆却亲眼见到了无数舍身取义的先辈,他们无畏生死,不惧消亡,在短暂的生命中,尽情闪耀,纵情燃烧,在这时间长河汇成的历史画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的这些信念,将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永远矗立着,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动。
苏逆的剑意,取的正是这一份无惧时光变迁,坚守自我,初心永不动摇的意志,即使时光流转,命运轮回,他也绝不退缩半步。以这种意志为依托,从而施展出的剑术,足以撕开时间长河,这就是他的“轮回意”,这就是他崭新的剑术“轮回剑——镇命”!
用剑意斩开时光,让自己在短时间内,不被时间长河裹挟着向前流淌,从而达到暂停时间的效果。这与北云瀚海冻结时间的“时之禁法”的原理,有着天壤之别。北云瀚海认为时间是依托于空间而存在的,是空间的变动引起了时间的变动;而苏逆则是认为,时间本身不依附于任何事物而存在,永远都在向前推进,这份认知上的差异,反映在实际的招式效果中,所产生的区别便是,北云瀚海是冻结了一片区域的时间,自己所处的时间依然是正常的;而苏逆则是将自己隔绝在了正常流淌的时间之外,让自己在不受时间影响的世界里穿行。
只是……这个能力所能持续的时间也非常短,苏逆能够在不受时光流淌的情况下自由活动的时间,仅仅只有一秒!换句话说,他现在仅仅能够做到将时间暂停一秒而已!
但这一秒,现在却已经足够救命了!
苏逆简单地向侧边移了一步,便已经摆脱了死亡的阴影,那只原本足以夺去他生命的利爪,此时已经不会再对他造成威胁了。
“真是险之又险啊……”苏逆在心中感慨着,“但还好,看来我的命运还不该在此完结。现在……是该把你的命运完结掉的时候了!”
一秒,确实很短,但是对于苏逆这样的修仙者来说,一秒也足以做出很多动作了,在侧移一步躲开攻击后,他还有机会再挥出一剑!
他双手持着凤翎剑,将剑锋高高举过头顶,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抽干了自己身体里最后的紫焰,倾尽所有,配合着凶暴无比的骄狂剑意,对着那怪物当头斩下!
剑锋卷携着紫焰落下的瞬间,时光长河重新将苏逆包裹住,再一次开始了流动,扬起的风沙重新落下,飘零的落叶重新飞旋,摇曳的火舌重新舞动,世上的一切都没变,只有苏逆的剑,以那怪物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落下。
直到被紫焰与剑意轰碎时,恐怕那怪物都想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才还在眼前,马上就要被自己杀死的苏逆,突然就出现在了别的位置?那一把雪亮的长剑,又是什么时候悬在自己头上的?
剑锋斩落,如同斩泥劈水,没有丝毫的迟滞,干脆利落地将那怪物的身躯从头到脚轰成了齑粉,漆黑的血肉在紫焰的噬咬下,顷刻之间便消弭溃散了。
这一次,苏逆没有给那怪物任何的机会,他将怪物的整个身躯都烧成了虚无,不留一点残渣。随着最后一缕黑色血肉被紫焰焚烧干净,那只怪物也彻底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成……成功了!”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丝灵气的苏逆,终于露出了一个疲惫不堪的笑容。他将凤翎剑重新收回来紫胤戒中,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确认了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后,苏逆这才向江氏姐弟藏身的花坛那边走了过去,对着花坛喊到:“已经安全了,你们出来吧。”
片刻后,江灵雅才牵着江灵赫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弟弟护在身后,一边颤巍巍地从花坛深处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他们二人四下张望一番,看到四周确实已经如苏逆所说,平静了不少后,这才敢走出花坛,来到了苏逆的身边。
苏逆也是直到此时此刻,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姐弟俩来。
姐姐江灵雅,看上去应该有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脸庞上,一对闪亮的蓝紫色大眼睛像珍美的宝石一样,镶嵌在她那柳叶般秀气的黛眉之下,与她挺翘的小鼻梁,还有如同红玛瑙的丰润唇瓣,一同构成了一副精致而高贵的容颜。她刚刚发育起来的身材虽然称不上完美,但也是玲珑有致,那令人心动的曲线柔美的恰到好处。即使因为刚刚狼狈地东躲西藏,而导致自己的发髻有些散乱,她那藏在骨子深处的典雅贵气也没有丝毫削减。她就好像一本封装精美的书籍,在夏日温暖的阳光之下,散发着清新的木香与典雅的墨香。
弟弟江灵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刚到长个子年纪的他,身高要比自己身材高挑的姐姐矮上一个头还多,扑闪扑闪的蓝紫色眼眸,比他的姐姐看上去还要有灵气,一头修剪得十分精致的短发刚好垂到他的耳边,与他微圆的脸庞轮廓轻轻地贴合着。他的身上既有男孩子应有的阳光气质,也有着几分女孩子一样的单纯、可爱,看起来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江灵雅,江灵赫,对吧。”苏逆对着他们两人微笑着点点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友善,“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白楚苏,从今天起,我会护送你们前往镇北要塞,直到将你们安全地送到北疆侯手上为止,我都会守在你们身边。”
虽然他相信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善良的人,但是他也依旧不打算挑明自己的真实身份,“白楚苏”这个假名,在他回到中洲之前,还是继续用下去为好。
“见过楚苏大哥。”江灵雅立即很懂事地向着苏逆微蹲行礼,江灵赫稍微愣了愣后,也跟着自己的姐姐向苏逆简单地行了一礼。
“这趟旅途恐怕不会很顺利,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们的母妃,那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你们。”苏逆向两人承诺道,“希望你们在路上也能好好配合,记住,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江灵雅与江灵赫都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到:“明白了。”
苏逆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走到了容贵妃的遗体旁边,对那姐弟俩说到:“你们母妃的遗体……恐怕是不方便带走了,我得在这里将她就地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出去,等我们安全后,再交由你们埋葬,可以吗?”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后,脸上均是流露出了不舍和悲伤的神情,最后还是江灵雅抿了抿自己的红唇后,才压抑着自己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到:“不必了……母妃自幼便在这皇城里长大,与其埋骨他乡,不如就让她在这里长眠罢了。”
说着,她向苏逆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道:“麻烦你了,楚苏大哥,请你将母亲火化后,将她就葬在这庭院内吧。”
苏逆叹了口气,深表理解地微微颔首:“也好,那就让你们的母妃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的指尖便弹出一缕紫焰,火焰落在容贵妃的身躯上,很快便燃成了熊熊烈焰,不过数息时间,便将容贵妃的身躯烧成了灰烬。
……
……
埋葬了容贵妃后,苏逆便带着江灵雅和江灵赫,离开了这处宫院。在江灵雅的指引下,苏逆找到了一辆他们原本准备好的马车,待姐弟俩都坐进了车厢内后,苏逆便一拉缰绳,驱动马车,向着皇城的外围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