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狂生听说有十万大军围山,哪里肯信,斥道:“胡说八道,我万剑阁从不涉朝堂纷争,怎会招来官军?”
“是真的,山下黑压压一片,打的是益阳卫旗号,接引弟子们都给活捉了。”来人慌张地诉说着。
盖狂生一脸凝重地望向莎曼,暗自盘算:“难道她是朝廷的人?这下麻烦了。”
凭其一身臻至化境的浑厚功力,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威胁得了他。只是万剑阁众多弟子,藏书,财富和地产是没法带走的,眼下局面则显得颇为棘手。
“一定是薛大哥来了。”莎曼心中一喜,暗暗想道。困局得破,她一对明眸重新焕发着光彩。
“薛姑娘,你到底是谁?”盖狂生有些举棋不定,他虽在朝廷也有关系,但并不想招惹麻烦。
莎曼冷笑一声,默不作声,一副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的表情。
“盖洪,你去看看。”盖狂生吩咐道。
盖洪带了些好手,领命而去。只是还未出庄门,忽听外面有人传音道:“安陆知州薛君恒,前来拜山,冒昧打搅盖阁主,还请海涵。”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来人显然是个高手。
谁知盖狂生还未回应,一道魁梧的身影已然凌空闯入。屋檐上接连几个纵跃后,薛君恒手提一柄藤条缠绕的怪剑缓缓落地。
紧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背着佩剑的清秀美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紫桐。二人表面客客气气,实则强势无比,不用说,拦路的庄客估计已经被他们打倒了一大片。
原来薛君恒循着王朗一路留下的标记,又去市集雇了几匹马,带着紫桐与雷浅,卓妮一路追踪到了剑锋,紫桐也学过剑法,知道万剑阁的来历,遂建议道:“公子,万剑阁乃是剑道圣地,倘若真是他们所为,我们这些人恐怕难以应对。”
雷浅来自霹雳堂,对江湖事也了解不少,听到’万剑阁’的名头,不禁皱眉,点头附和道:“紫桐小姐说的不错,大人虽武功盖世,但也不可小觑对手。”
薛君恒思索了一阵,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不经意间从怀里触摸到了一块牌子。
他心中一动,将牌子掏了出来,是一块玉佩,乃是昔日朱寿与叶雪城离京时送他的信物,朱寿更曾嘱咐他说持此玉牌,见玉如见人,日后若遇到麻烦,可凭此信物去找大将军江彬。
于是薛君恒持玉佩找到了离此最近的益阳卫所,驻军指挥使汪洋乃是大将军江彬旧部。汪洋一看到玉牌,立刻纳头跪拜,毫不犹豫地调兵遣将,并召集辖境周边的团练民兵,汇集了十万人马,浩浩荡荡,随着薛君恒杀向铁剑锋。
“朱寿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的官职似乎不高,却能凭借一块玉佩调集大军。”薛君恒对朱寿的能量感到惊讶,但因牵挂莎曼与虞小南等人,也无瑕细究了。
“安陆知州?”盖狂生一脸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魁梧书生,拱了拱手:“薛大人,老夫不曾冒犯过王法,我万剑阁地产也不在大人辖境内。大人虽贵为官老爷,恐怕也不好无故兴兵?”
“你说的没错,但若是有人掳掠良民,本官又岂能坐视?”薛君恒一脸冷漠,并没有因对方是武林名宿,而给他多少好脸色。
“大人若没有真凭实据,老夫可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向蒋阁老申诉一回。”盖狂生也有些怒了,他曾为蒋冕铸过软剑,颇有些交情,通俗点说,他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认真起来,未必会将薛君恒一个小小地方官放在眼里。
“王朗!”薛君恒一声招呼,远处和虞小南站在一起的王朗急忙应了一声,赶到薛君恒身边听命。
“你有追踪之术,探出位置不曾?”薛君恒询问道。
“大人,此事极为诡异。”王朗憋闷许久,此时见到薛君恒,总算可以无所顾忌地讲出心中的疑惑:“我明明在盖青竹那边的柴房里闻到了二老,还有风老头的气味,偏偏那房间里空空如也,我给别人说,大家都不信。”
“我相信你。”薛君恒拍了拍他肩膀,沉吟道:“此事必有蹊跷,待本官亲自去看看。”
盖狂生见自己被薛君恒无视,心中恼怒,但慑于山下十万大军的压力,只得暂时忍耐,皱着眉跟了上去。
莎曼与虞小南对视一眼,心中大定。此时一边冷眼旁观的盖青竹暗露阴鸷之色,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薛君恒丝毫不理会盖家人的心情,在王朗的带领下横冲直撞,一直走到盖青竹庭院里西北角的一间仓库,方才停下。
只是这里的确如王朗所说,空空如也,但他继续嗅了嗅,继续道:“气味最后是在这里消失的。”
盖青竹脸色变了变,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敝宅已经被翻了两回,现在还要与本公子纠缠不休?”
薛君恒沉默,仔细端详这间库房里的构造,窗下是一张简陋的四方桌子,对面则堆积着一袋袋的粮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杂物,也很难藏人。
除了王朗,他手里的魔剑也善于追踪,只是上回魔剑里封存的獒魔意志差点将他夺舍,他不敢轻易动用。
“紫桐姑娘,你怎么看?”薛君恒看了看身边的紫桐,低声询问道。
“王大哥有种族天赋,其嗅觉自不会有错。”紫桐掰着指头分析道:“那么目标便是在此处凭空消失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里设了结界,有异界的通道;二是此处布下了机关,可以曲径通幽。”
“异界?”薛君恒摇了摇头:“别说他一个纨绔子弟,即便是万剑阁主,也未必可以布下这种阵法。”
他曾在漠北极北的冰岛上见识过魔界传送阵,对此等术法之复杂深有体会,儒家与巫门数百年联手,方能压制住这一方祸患。要说盖青竹为了抢夺民女能动用空间大阵,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大人所言不差。”紫桐有些惊讶地打量了薛君恒一眼,她眼中的薛公子是一位正直的翰林书生,不曾想他对这些仙魔玄学也有了解。
“所以此处必有机关。”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得出结论。
这方面紫桐并不懂,薛君恒虽曾破解过银月王朝地宫的机关,但一方面是巧合,另一方面银月地宫的机关并不复杂,眼前的库房则看起来毫无破绽,令他无从下手。
正在费心思量时,薛君忽然感受到一缕极为不善的情绪波动,集中在他背后。
他修炼《般若众生相》,神识敏锐,霍然回头时,恰好和盖青竹对视在一处,怨毒的眼神一闪而过,盖青竹换上一副优雅的笑容,仿佛翩翩浊世佳公子。
对比了一下其他人的样貌气质,薛君恒对盖青竹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突然一个激灵,想出了一个主意。
“机关密道而已,这点伎俩也敢在本官面前显摆?”薛君恒哈哈大笑,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伸出手指,朗声说道:“这暗门的机关,就在……”作势要点出破绽。
盖青竹闻得此言,虽有些不信,但还是下意识地朝窗下瞟了一眼。
而这些小动作,都被紫桐默默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