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落没想到自己在街上碰见了陈梦溪,但是由于两年没见面了,也不是很确定,之前从共同好友孙彤那边要来的来陈梦溪的号码此时派上了用场,其实本来徐落就想把一些事情告诉陈梦溪,之前也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打算找个时间好好的说说。拨通电话后便观察前面穿着白色棉衣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当看见她从包里拿起手机的时候,徐落就百分百确定是陈梦溪了。
两个人一见面,徐落就挽着陈梦溪的胳膊,这恐怕是女孩子见间后的常见动作,陈梦溪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挺亲切。已经两年多没见了,徐落已经长出个大美女。沿着路边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古城公园,古城公园是一个免费的公园,公园里有一片湖,名叫青羊湖。这个湖传说是青羊将领挖了做陷阱的地方,很大很深。传说不知可信不可信,徐落和陈梦溪走进了公园,一开始是寒暄,互相道了近况之后,便无话可说。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不一样,陈梦溪和徐落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只能算萍水相逢。眼看黄昏越来越沉,陈梦溪终于开口问了她疑惑的问题。
“徐落,你怎么有我电话呀?”
“哦,孙彤前阵子给我的。前阵子我有点事想找你,就跟她要了你号码,没想到在家门口这碰到你。”
“噢~这样,什么事呀?”
“哦,没什么,就是我画了一幅画,想写点东西在上面,可是不知道写什么,要是写那种名言的话就又有点装,你不是学汉语言文学的嘛,我想这方面估计你能给我建议。”
“这样啊。可以啊!”陈梦溪稍微想了想,不过也还是接了下来。徐落这样说出来倒还好,最讨厌那种认为你学什么专业就一定会似的,直接上来要求你给做出来,比如找学英语的同学丢一段文字叫翻译啊,找学设计的同学丢几句话叫设计一个logo啊等等,看起来其实挺好完成的,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好的,谢谢啦,陈梦溪。回头我给你看我那幅画。”徐落这样说。
陈梦溪看着徐落落落大方的样子,长得又很有气质,脸蛋又好看,笑起来跟天边的晚霞一样,沈轻尘会不会喜欢这样类型的呢?想到这不禁也笑了。
“你笑什么?谈恋爱了?”
“啊。”没想到居然一眼就被徐落看穿,陈梦溪脸微微红道:“哪有啊!你想什么呢。”
“哈哈哈,对了!”徐落突然停下脚步来。
“怎么了?”陈梦溪问道。
“嗯,你家以前开过公司呀,好厉害。”
“什么?”陈梦溪这回惊讶了。
“我也是听我妈转述的。我妈说认识你妈妈。”
“不会吧,认识我妈妈?我怎么不知道!”
“嗯。那个……”徐落犹豫不决,但是说了,那个
“到底怎么回事呢?”陈梦溪带着疑问。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很早前就听我妈讲起过你妈,说你们家以前开过公司,我妈年轻时还去过你家那个公司。”
“真的假的?我完全不知道啊。”陈梦溪纳了闷,这事情可从来没听妈妈讲过。
“嗯,应该是真的。听我妈说,以前那会你妈跟另外一个人一起开的公司,公司名忘记了,好像是做什么咨询类业务的,就在青羊街那个拐角的门面那。”
“另外一个人?青羊街拐角?那边已经拆迁了,现在都是新建的了,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哦。”
“嗯,原来你完全不知道呀。我也是听我妈讲,很好奇,那个年代,现在看看,感觉好远啊。”
已经到了日落,公园里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青羊湖面还起了风。陈梦溪看了看天,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对徐落刚刚讲的那个遥远的年代很有感触,但是还是得改天再聊。
“是啊。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改天我去你那边看画,那啥我只能给你点建议,还是要你自己想,自己写,要不然就不是自己的了。其实,倒是不在意辞藻华丽,句子多工整,只要真实表现出来自己的想法就OK了。”
徐落看了看四周,大概也觉得挺晚的了。“嗯嗯,好呢。回去吧,我送你到家门口,正好我去那边坐车。其实吧,我也这样想,就是有的时候表达不来,文学艺术修养不够。”
“骗谁呢,你呀,以前主持的时候,口才老好了。”
“别提高中的事啦,现在想想好丢人。”
两人出了公园,走到了街道上,正好有公交车过来,徐落快跑上车,跟陈梦溪摆了摆手说再见,陈梦溪也挥着手,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正儿八经的跟别人道别了。手稍微举高点,就感觉到酸。陈梦溪也很纳闷最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变得特别爱胡思乱想了。总觉得有种力量在自身周围,但是又说不上来。带着笑容看着公交车越来越远,陈梦溪又回到了青羊老街上。热闹的人群已经离开了大半,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不知怎的,沈轻尘又出现在脑海里,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学校吗?应该回家过年了吧,离校前想去书店跟他告别,却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最终还是没去,而那个徐落所说的公司完全没放在心上。
傍晚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到了晚上突然刮了大风,然后竟飘起雪来,这在这座靠南方的小城真是不可思议,陈梦溪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雪,以前在学校有一次下雪,半夜12点,宿舍里的南方人都爬起来看雪,尖叫欢呼,把黄歆这个北方姑娘吓一大跳。陈梦溪的学校属于暖温带向亚热带过渡性气候的城市,南不南,北不北,冬天还没有供暖,还是蛮冷的。以前黄歆就说过,自己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到南方冻成了狗,把陈梦溪笑的喘不过气。
已经过了饭点,陈梦溪饱餐一顿后就跟妈妈聊了会学校的事,无非就是好好学习之类。打小时候开始,在陈梦溪眼里,就感觉跟妈妈不是特别亲近,跟别的小孩跟妈妈那种撒娇求抱的关系不一样,按理说女孩子应该跟妈妈很亲才对,可陈梦溪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所以很小的时候陈梦溪就自己一个人睡,很早就独立起来,家里唯一跟陈梦溪很亲切的就算是白猫了。
雪越下越大,简直是奇景,陈梦溪抬头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雪花往下坠落,忽然有种晕眩感。不知怎地,年龄越大越爱回忆往事,偏偏自己又是记性比较好的人,从小语文就不错,所以大学选择了汉语言文学。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古代汉语学习的时候,一边学一边还要查字典,跟自己的兴趣完全不搭界,语言学概论就更别提了,只对文学文本感兴趣,可老师教的完全不走心,尤其是外国文学那一块,千篇一律的分析方法,先大谈一番社会背景,作者简介,然后就开始对当时的制度进行抨击,思想多么落后云云。
陈梦溪自己也写文章,写作练习的时候就常常想这个问题,很多时候作者其实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当时想到了就写了下来。等学到诗的时候,就突然对诗特别感兴趣,不管是中文诗还是外文诗,陈梦溪觉得诗如此简练,三两句话就能直击人的心灵,像是《西厢记》里面的“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婀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等等,还是《唐璜》里的“于是有了叹息,由于压抑而更深沉,有了偷偷的相视,因偷偷而更美丽,有了火一样的羞红,虽然不是由于犯了罪……”,王实甫的西厢记比较适合才子佳人,一般很难联想到自己身上,更多的是对句子的感叹,通常忘却了他们之前的爱情。而外国文学比较直接了当,抒发感情起来毫不含糊,这句诗词还是陈梦溪从《红与黑》里面看到的,想到于连和德雷纳尔夫人的时候,陈梦溪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沈轻尘,虽然已经见过几次面,都不知道沈轻尘是哪里人,不知道他所在的城市是否也下着雪。
第二天一大早,陈梦溪还在迷迷糊糊睡着,却被妈妈急促地叫醒。
“小溪,快醒醒,快拉开窗帘!”妈妈满脸兴奋。
陈梦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的一瞬间,一股冷气趁势钻进被窝。白猫本来在被子上睡觉,被一下子甩到床下去了,伴随着一声生气的喵。
陈梦溪拉开窗帘,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窗外白茫茫一片,小区里的树也全白了。学校的那次下雪跟这完全不能比啊。陈梦溪立马翻下床,也顾不得冷了,迅速穿上衣服,连洗漱都没有就冲下楼去,推开门,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白,雪已经积了起来,但是雪还没有停,只是变小了一些,陈梦溪踩着雪,兴奋地转了两圈,又蹭蹭蹭上楼去了。此刻她特别想和别人分享下雪后的兴奋感,可是拿起手机,突然发现没有沈轻尘的手机号。心情又一下子跌到谷底,这该死的沈轻尘,怎么也不跟她要号码,都见过几次了。留个号码会怎样,陈梦溪气鼓鼓地想到,看着窗外的飘雪,突然想堆雪人,这可是儿时的愿望啊,可一个人堆多无趣啊,就连忙打电话给其他三个闺蜜,没想到都还没到家。陈梦溪电话打的有点早,才7点多,孙彤还没起床,日程是今天下午的火车,陈梦溪告诉她家里下雪了她也惊呆了,说要改签赶紧回来,许晓刚考完最后一门,不过靠的近,说好了跟室友玩两天再回来。阿水的电话则没打通,估计也还在睡觉。
陈梦溪没办法,只好打算一个人下楼去堆雪人。怕手冷,陈梦溪翻箱倒柜,想找一副妈妈以前戴的旧手套,可找半天没找到。却在书房书架的下面找到了一个旧箱子。打开旧箱子,陈梦溪发现里面有一些布袋和一串钥匙,布袋里装了一些纸质材料,随便翻了翻,是一叠老式出纳账本,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满了数字,陈梦溪看了半天也没看懂,突然想起来徐落昨天跟她讲的以前家里开过公司的事,现在看到这账本,可能还是真的。陈梦溪继续翻,突然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从账本中划落下来,捡起照片,是一张黑白照,照片还很清晰,只有周围泛着黄,照片是两人合照,一男一女坐在凳子上。陈梦溪望了望照片中的人,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于是翻到了背面,背面有六个字,看着像是女生写的,字迹很清晰,“白猫修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