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之凝视着眼前之人,心头微微一震,这不正是情天楼邻座那神秘的黑衣男子吗?小语几时认得这般的人物?
心中虽然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见端倪。他淡淡地笑了笑,朝来人微微颔首。
俩人视线相遇,好比是潜流遇到高山,猛然地一滞一阻,各自心头俱是一惊!
好人物,好风采,好气度!
“哥,这是我在大牢里面无意中救的一个人。对了,病美人,你叫什么来着?”初语根本没有注意到俩人之间的暗流潜涌,她大大咧咧地问道。
“贺兰!”这两个字铿锵有力。
这里是汉人居住区,虽然不能说出自己的鲜卑名字,但拓跋珪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汉人名字。
“贺兰?”王涵之轻声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凝视着面前之人,眸子里暗光浅浅地流转。
“贺兰,这是我大哥!”初语指着身旁如芝兰玉树般的王涵之,笑得眉眼弯弯,样子颇为自豪。
“大哥——?”拓跋珪像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像是仔细地咀嚼着这两个词的含义。随即,他嘴角咧开,眼眸微眯,脸上渐渐地展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宛如晨光中徐徐绽放的一朵花,那样地灿烂,那样地迷人,仿佛满腔的心事在一瞬间全然地化作春风,心情全然地释怀。
初语心头一漾,这该死的笑,怎么这样地魅惑人心呢?
王涵之则是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地又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对呀,我大哥,世人都爱唤他王七郎!”初语按捺下突上心头的异样,粗嘎着嗓子继续说道。
“王——七——郎——?”拓跋珪拔高了声音,声音中有不可置信,还有惊异与错愕。
原来他便是王七郎!
怪不得这般温文尔雅,一举一动,俱是风华。像是江南细腻多情的山水,柔和风流,又像这西北的风,骨子里全是的冷傲与不屈。
“王兄,”拓跋珪很快从怔愣中恢复过来,双手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
“贺兄!”王涵之还了一礼。
“王兄,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正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这番话,拓跋珪真正是说得意态朴素,感情真挚。
王涵之报之一笑,却不言语。
“王兄,能否将你的弟弟借我一会儿,我有话要对她说。”拓跋珪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初语在一旁嚷嚷道。
拓跋珪抓住她的胳膊,歉意地对王涵之笑了一笑,扯着初语,就往道路的另一边走去。
俩人拉拉扯扯地走了十几米远,终于在一棵高大挺拔的女贞树下站定。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初语双手抱臂,打了个哆嗦。
十二月的夜晚真冷啊,北风呼呼地吹,雪花簌簌地下。天地之间,充斥着浓烈的寒气,它们似乎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几乎要吹破皮肤,从毛孔里钻进去,将骨骼冻裂,结成冰渣。
拓跋珪瞅着眼前的少年,神色有些复杂。他解下自己的披风。一扬手,那黑色的带着他淡淡体温的物什,就如一块黑色的云,准确地落在那少女的肩上,罩在她的身上。
少年个子太矮,披风太长,太大,落下长长的一截,拖落在地上,像是一段垂落在地上的长长尾巴。
拓跋珪一抬手,将那兜帽拉将起来,给她戴好。
“你是王家的小——小——少爷?”拓跋珪看着对面的少年,目光灼灼,像是有两把火,在眼中烈烈地烧着。
“哎呀,”初语有些恼怒。她使劲地跺跺脚,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大半夜地不回去睡觉,冰天雪地里找我出来,就是来查我八辈子祖宗吗?”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拓跋珪正色地说道,“我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所以,我来跟你道别,想知道你的名字,想知道你是哪家的小——少爷,想——”
他的目光犹如火般炙热,烫得初语一阵心慌。
这——这——这人莫不是有断袖之癖吧!
这——这——这——
愈想愈是可怕,越想越觉得可惜。
她急急地跳将起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咱们江湖儿女,还讲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啥?有缘自是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