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的学习笔记终于到了结尾篇,首先感谢那个谁,写的《论语》,才使得我有机会一睹二千五百年前祖先们的思想风采;还要感谢历史上的众多学者,借助他们对《论语》的释义阐述,我才能更清晰的去懵懂和思考;三是需要感谢“写作助手”,使自己躺在沙发上,也能借助手机,拼写完成《论语》的学习笔记。
读《论语》的心得体会和思考,散见在各章句的学习笔记中……如果加以总结呢,应该又是一个比较浩瀚的文字工程,因为只有再去逐字逐句去研读提炼,才够完整全面,才不会挂一漏万。所以总结暂时搁置,提出几个问题,留给自己去思考。思考清楚了,再来写答案。
问题一:《论语》所展现出来的孔子思想的历史意义是什么?
问题二:历史上不乏蒙元、满清入主中原,易主易衣冠,但对孔子也不敢多加冒犯。近现代以来,谁是打倒孔家店的举旗者与忠实执行者呢?受益者又是谁呢?
问题三:孔子思想的现实意义是什么?
问题四:孔子思想的未来会是什么?
……
近现代以来,打倒孔家店和批孔运动,是有深刻而具体的政治背景的。打倒和批判,自然有理由,理由可以任由人来找、来说、来写、来宣传,讲不讲理那是另一码子事。
革命领导和群众安到孔子头上的罪状主要有以下几条:一是认定孔子是维护封建等级制度的代言人,因为孔子曾对问政于己的齐景公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二是认定孔子蔑视社会底层劳动人民,因为孔子曾批评前来向他学习“稼、圃”的樊迟是“小人哉”;三是认定孔子鼓励统治阶级实施“愚民政策”,因为孔子曾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四是认定孔子不尊重甚至蔑视女子,因为孔子曾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诸如此类。
“父父子子”句见颜渊第十二篇。
12.11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关于此章句,鄙人的笔记是这样写的:
齐景公,姓姜名杵臼,齐灵公之子,齐庄公之弟。庄公被崔杼所弑,景公随立,公元前547年―前490年在位执政58年。参见5.19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弒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孔子针对齐国政治现状,提出的建议:当君有君的样子,做臣有臣的样子,君贤臣忠,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当父亲有父亲的样子,做儿子有儿子的样子,父慈子孝,父教子以严,子待父以敬。
孔子这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被历朝历代弑父杀君者所不齿,并被后世革命者当成了靶子和“维护父权和封建统治”的主要罪证之一加以批判,其言气焰,其情其景,蔚为壮观。可有趣的是,不久的后来齐国国君由姜姓被田氏所取代。田氏代齐,也叫田陈篡齐,大体过程引述如下:公元前545年,陈国公族田完的四世孙田桓子与鲍氏、栾氏、高氏合力消灭齐国当国的庆氏。之后田氏、鲍氏灭栾、高二氏。田桓子对齐国公族“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对国人“之贫均孤寡者,私与之粟”,取得公族与国人的支持。齐景公时,公室腐败。田桓子之子田乞(田无宇的儿子,即田僖子)用大斗借出、小斗回收,使“齐之民归之如流水”,增加了户口与实力。是谓“公弃其民,而归于田氏”。公元前489年,齐景公死,齐国公族国、高二氏立公子荼,田乞逐国、高二氏,另立公子阳生,自立为相。从此田氏掌握齐国国政。公元前481年,田乞之子田恒(田成子)杀齐简公与诸多公族,另立齐平公,进一步把持政权,又以“修公行赏”争取民心。公元前391年,田成子四世孙田和废齐康公。公元前386年,田和放逐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同年为周安王册命为齐侯。公元前379年,齐康公死,姜姓齐国绝祀。田氏仍以“齐”作为国号,史称“田齐”。
田氏以臣最终代君,乃“臣不臣”,但姜姓国君自己做的如何呢?较之田氏,很多地方自己“失了民心”,田氏得了“民心”,姜姓失国究其原因乃“君不君”。所以孔子所言“君臣父子”,实乃相辅相成,不能偏废理解领悟之。
《注疏》:此章明治国之政也。“齐景公问政于孔子”者,齐君景公问为国之政于夫子也。“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者,言政者正也,若君不失君道,乃至子不失子道,尊卑有序,上下不失,而后国家正也。当此之时,陈桓为齐大夫以制齐国,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故孔子以此对之。“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者,诸,之也。景公闻孔子之言而信服之,故叹曰:“善哉!信如夫子之言,而今齐国君不君,以至子不子,虽有其粟,吾得而食之乎?”言将见危亡,必不得食之也。《史记·田完世家》:完卒,谥为敬仲,仲生穉孟夷,夷生泯孟庄,庄生文子须无,文子生桓子无宇,桓子生武子启及僖子乞;乞卒;子当代之,是为田成子;成子弑简公,专齐政;成子生襄子盘,盘生庄子白,白生大公和,和迁齐康公于海上;和立为齐侯;和孙威王称王,四世而秦灭之。是陈氏灭齐也。《世家》云敬仲之如齐,以陈子为田氏,《左传》终始称陈,则田必非敬仲所改,未知何时改耳。
《集解》:齐景公问政于孔子。〔齐景公,名杵臼。鲁昭公末年,孔子适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也。是时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于国。景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景公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后果以继嗣不定,启陈氏弒君篡国之祸。杨氏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矣。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盖悦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
齐景公虽然嘴上认可孔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说如果不这样,寝食难安—“有粟,吾得而食诸?”但嘴上说喜欢、欣赏、认同,却并不付诸行动,杨时说他“悦而不绎”。最后终于国乱。有些人拿“君臣父子”这句话印证孔子“奴化”百姓思想,不民主、不自由、不科学,我想说的是,多读读历史,脑子里的水就会少一点的。呵呵。《论语》中的子曰,要放到具体事件背景中理解释义,才不至于断章取义。但有时具体背景已然不可知,只能考证历史大背景,进行揣摩推测了。但有一点,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所以要提防歪嘴和尚念错经。
(12.11笔记复制完结)
关于樊迟学稼的故事,见子路第十三篇。
13.4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鄙人笔记如下:
这句话,后来常被一些“文化人”断章取义作为孔子“蔑视”劳动人民(农民)的主要罪证加以批判。
《论语注疏》:此章言礼义忠信为治民之要。“樊迟请学稼”者,树五谷曰稼。弟子樊须谓于夫子,学播种之法,欲以教民也。“子曰:吾不如老农”者,孔子怒其不学礼义而学稼种,故拒之,曰:“稼种之事,吾不如久老之农夫也。”“请学为圃”者,树菜蔬曰圃。樊迟又请于夫子,学树艺菜蔬之法。“曰:吾不如老圃”者,亦拒其请也,言:“树艺菜蔬之法,吾不如久老为圃者。”“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者,樊迟既请而出,夫子与诸弟子言曰:“小人哉,此樊须也!”谓其不学礼义而学农圃,故曰小人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者,孔子遂言礼义与信可以教民也。礼毋不敬,故上好行礼,则民化之,莫敢不敬也。人闻义则服,故上好行义,则民莫敢不服也。以信待物,物亦以实应之,故上若好信,则民莫不用其情。情犹情实也。言民于上,各以实应也。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者,此又言夫礼义与信足以成德化民,如是则四方之民感化自来,皆以襁器背负其子而至矣,何用学稼以教民乎?注“树五谷曰稼。树菜蔬曰圃”:树者,种殖之名。五谷者,黍稷麻麦豆也。《周礼注》云:“种谷曰稼,如嫁女以有所生也。”《周礼·大宰职》云:“园圃,毓草木。”注云:“树果蓏曰圃。园,其樊也。”然则园者,外畔藩蓠之名。其内之地,种树菜果,则谓之圃。蔬则菜也。郑玄《周礼注》云:“百草根实可食者。”《释天》云:“蔬不熟为馑。”郭璞曰:“凡草菜可食者通名为蔬。注襁,《博物志》云:“织缕为之,广八尺,长丈二,以约小儿于背。”
《论语集解》: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种五谷曰稼,种蔬菜曰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小人,谓细民,孟子所谓小人之事者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声。夫,音扶。襁,居丈反。焉,于虔反。礼、义、信,大人之事也。好义,则事合宜。情,诚实也。敬服用情,盖各以其类而应也。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杨氏曰:“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盖于其问也,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复。及其既出,则惧其终不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愈远矣。故复言之,使知前所言者意有在也。〕
任何语言、语义的理解离不开特定的语境。其实稍加仔细一读呢,孔子并非瞧不起种粮和种菜,也并非歧视从事农业生产的人,而是不主张、不支持樊迟通过发展农副业生产来实现其“政治”抱负。学习和掌握如何“好礼、好义、好信”,以身率民,而不是通过学习和传授“稼圃”于民,来实现四方百姓“褓负其子”(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前来投奔。
这样解释倒不是为了“圣人讳”,给孔子圆场子,而是因为孔子一贯教育原则是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孔子对樊迟的定位不是成为“农业专家”,而是“政治专家”。就在上一篇最后几句,樊迟问“崇德、修慝、辨惑”于孔子,孔子回答:“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紧接着樊迟又问仁、问知,孔子说:“爱人。知人: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都说明孔子对樊迟“修身、齐家、治国”还是寄予厚望的。这种事情就是拿到今天,哪个家长培养孩子也好,任何老师教育学生也罢,让娃娃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拼搏,目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孔子说樊迟“小人哉”,批评他志向小,说的大实话,却被虚伪、虚妄的文化人所批判。弱弱问一句,批评者您主张和鼓励你家孩子去种地种菜吗?希望得到的回答不是:我家的不会去,你家的可以去,他家的鼓励去。
(13.4笔记复制完结)
关于“愚民政策”,见泰伯篇。
8.9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鄙人笔记如下所示:
孔子曾说过“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可后世除了极小众的大师能读懂《春秋》大义,普通“识字人”还真看不明白辣个《春秋》,自然“罪”不到孔子。但这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被收录到《论语》里,却成了近现代识大字的人“罪”孔子的有力“书证”。民国初期新文化运动,不乏有“打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的口号出现,进而倡导打倒“孔老二”,打倒“孔家店”。到了二十世纪七零年代“批林批孔”运动,也是这句话最是能激发起革命群众“批孔”的昂扬斗志,就是因为万恶的旧社会统治阶级忠诚听从孔子的号召,才“愚弄”了善良的人民大众几千年,这口恶气必须出,这笔账必须算!由是,“革命从娃娃抓起”的《孔老二的罪恶一生》小儿书的出版发行,也属于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呵呵。
回头看看千年之前的宋代几位大儒如何理解释义这句话。
朱熹说:“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
程颐说:“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
程颐解释的最到位,整部《论语》孔子反复阐述、弘扬“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为政以德”“仁、义、忠、信、孝、知”,经常感慨的是“道之不行”,反对、反感各种僭礼行为,怎么会一反常态倡导不要让民众去知“道”呢?既要愚民,何必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且“诲人不倦”呢?莫非孔子的意思是没有给他送火腿的民众,不能让他们“知”吗?哈哈。
邢昺也没断章取义,而是说:此章言圣人之道深远,人不易知也。由,用也。“民可使用之,而不可使知之”者,以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故也。
话语权和话语解释权掌握在知(智)者的手里,则民知(智);掌握在愚者的手里,则愚民。孔子的思想,是用道德的力量制衡君权的,不是用道德的力量愚弄民智和约束民权的。这才是历史真相。
(8.9笔记复制完结)
关于不尊重女子,见阳货第十七篇。
17.24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鄙人笔记:
这句子曰或许是《论语》中最招人“怨恨”的一句话。《论语》通篇“女”作“汝”讲,释义为“你”。此处“女”后加了个“子”,“女子”能当“汝子”讲吗?理论上可以。但似乎孔子并非特征某个人,而是泛指“女子”。这就使得这句话“打击面”太大,得罪了“半边天”。很多女同胞或女同胞的家里人要出来主持公道。
朱熹说:近、孙、远,并去声。此小人,亦谓仆隶下人也。君子之于臣妾,庄以待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
邢昺说:此章言女子与小人皆无正性,难畜养。所以难养者,以其亲近之则多不孙顺,疏远之则好生怨恨。此言女子,举其大率耳。若其禀性贤明,若文母之类,则非所论也。
按照常理逻辑分析,孔子三岁丧父,十七岁丧母,二十岁结婚生子,母亲和夫人都是“女子”,为何孔子把“女子”和小人相提并论,说其“难养”呢?不用说是孔子,就是我这烂水平,也不会去如此“简单粗暴”去妄言啊。
所以,要考虑语境,“女子”在朱熹看来,是指“臣妾”,古代男子可一妻多妾,属于合理合法,不存在道德问题。那么“多妾”就会存在众“女子”之间的生存交往问题,围绕同一个丈夫(男人),是不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呢?可以参见古代的史记文献,或是小说,应该不难得出答案。
孔子说的这句话,在当时社会结构情景下,没啥毛病。不存在不尊重女性的问题。当然,如果当代有“女子”非要和孔子讨个说法,我给被告孔老师当代理律师。
(17.24笔记复制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