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千灯镇大叔家已是月落星沉之际。这一夜,镇里的人皆夜不能寐。虽然大家都暗自庆幸被送上尧光山的不是自己,但谁又能保证下一年不是自己或身边的亲人呢,何况即便与自己无关也是一条人命,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镇长自天灯仙子被送上山后,便赶去了大叔家,他要等三人回来。只是眼看已到后半夜,依旧无三人的消息,未免有些焦急,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
终于自第一声鸡鸣声自暗夜里传来时,杜若与崇元扶着受伤的崇善推门进来了。镇长见三人皆有些狼狈,立即迎上去,问道:“三位这是怎么了?”
崇元摆了摆手,道:“无妨,只是些皮肉伤,只是我师弟胳膊脱臼了,请问镇长这镇上可有正骨的大夫?”
镇长本欲问他山神的事,只是眼下这人受伤不轻,想了想便换了副说辞:“这条街上就有一家,一会我带你们去,只是这位大侠看起来伤得不轻,莫非是那山神太过于厉害?”
崇元已听出镇长的话外之音,心中倒也理解,毕竟作为一镇之长,全镇人的安危是他的职责。“那山神已被我们杀了,不过是个修炼了两三百年的玄龟。”说罢便施法取出那玄龟的尸体。
镇长见那玄龟确实和凡龟不同,尤其是那头上灰白色的癜纹他也是头一次看见,只是心里仍旧将信将疑:“可是当真?这就是山神?”
崇元道:“镇长明日可派人上山查看,那停放花灯轿的地方还有打斗的痕迹。只是眼下我师弟的伤还需处理一下,还请镇长快些带我们去大夫家。”
镇长自然不敢怠慢全镇的救命恩人,连忙随大叔带三人去街角的正骨大夫家。虽天色尚早,但大夫一听是镇长便立即开了门。
替崇善接好脱臼的手臂后,大夫又替崇元处理了皮外伤。此时,天已蒙蒙亮,淡青色的天穹上还稀稀疏疏的残留着几颗星子,镇长将三人送回大叔家也匆匆的赶回家去了。他到底有些不放心,打算派人上山看看。
三人各怀心事自然是睡不着了,便坐在一处,又不知从何开口。还是崇善先打破了沉默,“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崇元也在忧虑这个问题,不过是翼湖逃出来的一个小妖就把他们弄得如此狼狈,最后若不是胖虎及时出手,三人之中免不得要损兵折将。想到胖虎,他心中一动,这狸花猫肯定和祖师爷的异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说道:“我们先回罗浮派将此次的情况告知师父,还有胖虎,师父见多识广,定能找出它和异兽的联系。”
杜若此刻正为翼湖之行失神,自见到那玄龟始,她就觉得隐隐不安,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撕扯她,心中莫名的沉重。但听崇元那般说,她却驳道:“师父本意便是让我寻人仙天劫的契机,如今一无所获便回罗浮派却是不妥,若是师兄觉得情况紧急,可先回去,届时在翼湖再聚便可。”
崇元看了杜若一眼,未曾想到她会这么说,默了半晌,道:“你修行不够,若是独自一人去恐遇不测,不如先回罗浮派,再从长计议。”
“既如此,何须这般麻烦,我和崇善师兄先行,你回罗浮派交待情况再来便是。”杜若心神不宁,语气自然有些不耐,她只觉着这崇元似在阻拦她去翼湖,愈是这般,她心中便愈有一种非去不可的感觉。
崇元听她这般说,心中微恼,他明明为她好,但这杜若似不领情,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那崇善。但见她心意已决,只好对崇善道:“师弟身上的伤还未好,不如我和师妹先去翼湖,师弟回罗浮山,正好也对你养伤有好处。”
崇善点了点头,于他而言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是崇元近来的言行却让他摸不着头脑。先前在罗浮派中因他天资是师兄弟中最好的,所以一直不问世事痴迷于修道,性子也是极高傲的,可是近来他却有些反常,似乎有些过于关心杜若了。不过,这既是崇元的私事,他也不便过问,索性轻按着受伤的手臂一言不发。
幸好大叔此时端来一些饭食,招呼着三人吃饭,也正好打破三人间略微尴尬的气氛。大叔见他们都不言语,猜他们兴许是忙了一整晚过于疲惫也不打扰,细嚼烧饼和热粥入喉的声音倒也异常和谐。
用过早饭,天已破晓,乳白色的轻雾弥漫大街小巷,千灯镇已渐渐醒了过来。镇长派去的人已确认山神被灭,传送消息的锣鼓声响彻整个千灯镇,这两年笼罩在所有千灯镇民心中的阴霾片刻间便烟消云散。
前来报恩道谢的人踩破了大叔家的门槛,除了崇善稍微应对自如一些,崇元和杜若皆是初次见这般情况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好在镇长见三人有些疲于应付,便遣散了众人,但大叔家已堆满了谢礼。
三人将谢礼留给大叔,寻了个空隙便收拾行李匆匆的出了千灯镇。回到那日的树林,远离了驿道,崇元见四周无人,说道:“师弟,我们就在此道别吧!”
崇善拱了拱手,便招来片云,因有伤在身,飞的自然不快。
见崇善已经远遁,崇元偷偷看了杜若一眼,她仍旧和往日一般清冷,不过崇元却莫名觉得安心,望了望日头,他说道:“师妹,我们也该出发了。”
杜若点了点头。二人不再耽搁,捏了个诀便朝西匆匆的飞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