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崇凌与杜若回到村子将阿婆的病治好后,又从阿婆处旁敲侧击了一番,发现杜若并没有隐瞒什么。便将罗浮派最基础的修炼心法留给了杜若,并嘱咐她于每日卯时寻一僻静处呼吸吐纳、存思冥想,随后便回了罗浮山背去。
吃过晚饭,已是傍晚,日落西山,月上梢头。照顾好阿婆入睡,杜若才回到自己房里。拿过那本修炼心法,她并没有急于翻开它。只是坐在床头,若有所思。流落于这采药村两载有余,她从未想过要去找回自己从前的记忆,但今日进了那罗浮派,抚摸着地上的阵纹,她心中似乎有了一种明悟。似乎是时候了,只是是时候做什么呢?此刻她有些犹豫,似乎一旦翻开眼前的心法,逆转便会悄然降临。
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萦绕在心头,甩了甩头,她索性翻开了手中的心法。
老子《道德经》有云:“道之为物,惟恍为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这心法写了满满一本,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恍惚”二字。“恍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其实就是入定,什么都不想,一切都放下,不用眼看自然万物却能映照于内心。但是,这样的状态说来容易,但若真的要放下一切融于天地却非常人所能为。人皆有执念,若能放下执着心,这世上便不会有痛苦,那人人都能白日飞升了。
除却入定,在杜若看来更实用的却是那短短几字的吐纳法。所谓“吹、呼、嘻、呵、嘘、呬”。道家认为,人在受生之初,胞胎之内,以脐带随生母呼吸受气,胎儿之气通生母之气,生母之气通太空之气,太空之气通太和之气。那时并无须口鼻呼吸,任督二脉息息相通,无有隔阂,谓之胎息。及至十月胎圆,裂胞而出,剪断脐带,其窍闭矣。其呼吸即上断于口鼻,下断于尾间,变成常人呼吸。而这吐纳法便是教人如何将常人呼吸变为胎息。而且,若能长期坚持,返本归原自然不是问题。杜若心中当即便有了思量,她打算明日卯时去山下寻个僻静处试试这吐纳法。
第二日卯时,天蒙蒙亮,黑夜渐渐隐去,万籁俱寂,入山的栈道隐匿在氤氲山气中,杜若在栈道边寻了个的了个岩石便打起坐来。这六字吐纳法并不困难,寻常人都能做到,只是稍有不慎便会气息紊乱前功尽弃,且若是心术不正之人修炼此吐纳法反倒会适得其反浊气下沉。因此这心法也是对修炼者的第一重考验。
对于杜若而言,这样的考验自然不在话下。这吐纳法仿佛她曾运行过千万次,竟无半分阻碍,且令她惊讶的是她的身体里并无半分浊气。至于冥想,因她在这世间牵挂羁绊不多,平时的生活更是简朴自然,所以不过半刻钟便进入了存思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草木金石皆有灵性,天地之气皆有实体,阴气下沉阳气上升,灵气依附于草木。要是这时候有人在场,就会看到杜若身后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光晕。这其实是修炼之人进入大定,发出自性的光的表现。正如道经所云:“能知止则泰定安。泰定安则圣智全。圣智全则慧光生。慧光生则与道为一。”
估摸着卯时已过,杜若睁开眼,只见山林间雾气缭绕,远处的山头逐渐发白,天色亮了起来。理了理耳边已被雾水打湿的头发,杜若站起来往村子走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早上的修炼起了作用,她的脚步似乎比往日轻快了许多,走在木质的栈道上竟没有任何声响。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雾气后,一双发着明黄色光的眼睛却在栈道边渐渐清晰起来……
俯仰之间,一年已过。这一年杜若将崇凌留下的心法已参透的七七八八了,只是,除了身体愈发轻盈,她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不过,于她而言,羽化登仙并不比今天菜园里的瓜果是否浇水锄草重要,她对白日飞升这等事并无多大兴趣,修习道法也不过是想为找回自己的过去多找份出路。
这一年来,阿婆虽见杜若每天卯时便早早出门,直到天大亮才回来,却也没有过问什么,只是难免会心生疑窦,怕她是与村里哪个男子互生了好感偷偷幽会。于是这天,阿婆便尾随杜若来到了她每日修炼的地方,由于雾气浓厚又加之天色昏暗,她并没有发现躲在树后的阿婆。只是待她刚刚入定,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却打破了她的存思,而这声音正是阿婆的。
原来阿婆见并未有男子出现,便打算走近一些一探究竟,但由于早上山路湿滑,阿婆不慎滑倒,这一倒身体倒无什么大碍,却不小心惊动了盘卧在树上的一条巨蛇。等杜若跑来时,阿婆已吓得口齿不清,眼神痴呆的盯着树上的巨蛇,而那条蛇也正好直立着身体直勾勾的盯着阿婆。
杜若左右环顾,见周围并无趁手的武器,只好飞奔上去挡在阿婆与巨蛇中间。说来奇怪,那蛇见了杜若,眼睛里竟人性化的透露出几分疑惑,只是,片刻之间又恢复了冷漠。
就在她打算与蛇硬拼的时候,一声懒洋洋的猫叫却从杜若修炼的岩石那方传来,巨蛇突然猛的一缩脖子,模样仿似如临大敌,眼神尽是畏惧,他不甘心地看了二人一眼,没有一丝犹豫,便灰溜溜的往反方向逃去,速度极快,一眨眼便隐没在了树丛之间。而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杜若舒了口气,已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一心只想扶着吓坏的阿婆回到村子。正打算出发的时候,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狸花猫,那猫见杜若倒显得十分亲切,一点都不怯生,在她的小腿边蹭来蹭去,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难道是你救了我们?”杜若见它明黄色的眼睛透着天真无邪的光,实在不敢相信刚刚是它吓走了巨蛇。
“喵呜”狸花猫仿佛是在回答她一般,晃着尾巴一步一踱地走到杜若前面,走了一段路后又回过头来看她。仿佛在说快点跟上呀。
最后,二人在狸花猫的一路“护送”下回到了村子。阿婆这次虽没有受伤,却也吓得不轻,待杜若将她安顿好以后,才发现那狸花猫竟不认生的跳到她床上呼噜大睡起来。
这么有灵性的猫杜若还是第一次见到,虽说方才的突变实在令她感到蹊跷,但她本能的觉得这狸花猫并无什么危险。她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它的头,道“这么胖的猫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那就叫你胖虎吧。”
回答她的是一声,“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