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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烛明香暗画堂深(二更,求收藏,推荐)

李曜排开大臣,按剑拂身上前,弯腰行了礼,俯身轻声问候父亲,“父亲,可感觉好些了吗?”

李恽扶着黄有柏的手,艰难地坐起身,睨着太子李曜和几乎贴到塌边的几个臣子,冷冷道:“朕已无碍,诸卿不必担心,回去各自处理政务吧,朕的身子可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李恽正欲接着说下去,却被人打断,“臣等前来,正是为了大燕的江山社稷能够千秋万代!”

李恽闻言,暗中惊了一下,抬眼望去发声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张可度,说话时的神态完全不像往日谦卑,横眉冷对,眼神冰冷。李恽努力定了心神,道:“朕已明白爱卿的心意,朕每日按时吃药,病已大好,能够下床走几步——”

张可度再一次冷冰冰地打断了李恽的话,“陛下都已经如此了,何不让位于太子,好安心养病?这样一来,大燕的江山社稷稳如泰山,您的身体也可以好好调养一番,两全其美,岂不乐哉?”

李恽斜睨着看了张可度一眼,又扫视了围绕着自己的臣子——太子中舍人祁然、宗正卿李从善、御史中丞沈泉烨,还有站在诸人身后,沉默肃静的大丞相柳述,又望了眼眼神关切的太子李曜,话不多说,意思已经非常明朗了。

李恽握住李曜的手,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早就有意要传位于你,得个清净,可近年来事态纷乱,我本想理清楚在交付与你,让你省些力气。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你先回东宫去,我叫朱侍郎来拟旨。”

“太子已经来了,怎么能再回去呢?陛下口述,臣来写!”太子中舍人祁然掷地有声,迈步上前,缩短了和李恽之间的距离,让李恽觉得盛气凌人了些。他本就对太子和诸臣的行为不满,祁然这样一说,更是恼火,火爆的脾气也难以抑制。

李恽松开太子李曜的手,手指着祁然的鼻子,怒骂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朕的床前撒野?还不快滚出去!”

祁然面不改色,直直的看着李恽迸出怒火的双眼,垂眼道:“臣是太子中舍人祁然,奉命请陛下退位!”

“朕在这里,你奉的谁的命,谁给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朕的面前胡说八道!”说话之间,李恽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呲牙咧嘴,很是痛苦。黄有柏忙晃悠着双手给他按摩,急得眼里起了泪。

“臣奉的乃是天下人之命!陛下还不明白吗?您已经尽失天下人之心,朝野无不盼望太子早日登基,您应当知晓,这是天下人的意思。”祁然淡然道。

李恽头疼地倚靠着黄有柏,勉强瞪起眼睛望着祁然,而后抬眼寻找沈泉烨,见他目光陈定,手指向他,仍抱有一丝希望,道:“沈公也是和他们一道进来的?”

沈泉烨行了礼,低眸敛气道:“臣是和诸位公卿一道来的。”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只有你和朱则陈是我费尽心力栽培的,你的父母都也年老病弱,我对你说过要忠孝两全,不可偏废一者,这便是你的忠孝吗?”

沈泉烨嗓音低沉,字字清楚,“陛下恶声狼藉,布与诸国,使民酷烈,人鸟同恨,外有忧患,内有弊政,无人不怨,无人不恨,臣等今日所为正是为大燕千秋万代,也为陛下圣明着想,如此一来,岂非忠孝。”

李恽默然良久,手按着额头,缓缓道:“朕的丞相也是这样想吗?”

众人的目光皆不自觉地盯住柳述,他缓缓上前,躬身行礼,眼里似乎有些浑浊的东西,“陛下,今事已然,宜早作决断。”

李恽合眼,沉默良久,霎时殿内无声,唯有火烛跳跃的响动声,似乎在昭示着与众不同的生命力,与伏卧在床榻之上的李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生命似乎和火烛一样,曾经也是这般奋力燃烧着,大有作为,但此时已经到了火灭烛倒的时刻,再也无可奈何,不能反抗了。

曾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统帅数十万雄兵的他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凤凰年不会有第十个年头了。

李恽在心里宽慰着自己——目前的局面算是比较好的了,他亲自选定的太子没有给他下毒,没有特别胁迫他,更没有活活饿死他,还给他找来名医,寻来良药,比起历代被逼宫的皇帝,他算是幸运的一个——这倒也是可以印证他对儿子的一个评价是没有错的——李曜孝顺,不会做出特别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此一来,李恽倒也能稍稍安心了,待得他百年之后,龙驭宾天之时,儿子李曜应该也不会对他其余的儿子们下手——他和皇后赵氏所生的这个第九子最看重名声,最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断断不会做招来天下人侧目的事情。

李恽最终开口,不带一点感情,道:“拟旨吧,你们去写吧,朕已力尽,不能写了。”

祁然松了一口气,往后推了推,觑着宗正卿李从善,笑道:“李宗正来写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从善连连摆手,眉眼低垂,道:“臣不敢僭越,且才情辞藻都不如大丞相,还是大丞相来写比较好。”

祁然低眸,偏身向李曜,李曜会意,使了一个眼色与他,祁然明白了,便转身向柳述笑道:“丞相请动笔吧,臣为丞相铺纸磨墨。”

此时,围绕在李恽榻前的几人才四散开来,找来纸笔,服侍柳述落座动笔。

柳述坐好,略一皱眉,挥毫泼墨,不多时就已经写好,祁然看了几句,手敲案几,斜睨着柳述,笑意迭起。

柳述亦冷眼看着祁然,不动声色地改动了几处,方才呈给李恽看。

李恽头痛欲裂,一字都不想看,但又想知道诏令如何写的,便让他们读来他听。

祁然将草拟的诏令交给李从善,他字正腔圆,语句清楚,再合适不过。李从善无有理由不接,遂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朕在位四十有五年,玩戎黩武,民疲卒敝,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虽非本愿,但事已然,心衰力竭,不可回转。太子李曜为人仁孝,恭敬爱人,今传位于太子,承接社稷,怜养天下,不负百姓,望太子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专快意。古人曰‘君为政焉勿鲁莽,治民焉勿灭烈’‘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太子需以礼治天下,勿重蹈朕辙,结怨天下百姓。人遗子孙以财,我遗之以教训,此为善也。”

李从善朗声读完,奉诏侍立,李恽听完,头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疼了,缓缓张开眼,道:“丞相所言甚是——应加一句——赐死贵妃李氏,以谢天下!——后宫嫔妃殉葬。”

李恽说出这句话,殿内的人反应不一,身处内殿的李贵妃轰然瘫坐,两眼无神,恹恹欲哭,柳述眉头紧皱,手僵硬的垂于身侧,祁然看向太子,也没了主意,倒是御史中丞沈泉烨上前一步,道:“陛下所言甚是,太子定会照办。”

一直未说话的李曜一手按剑,一手抚着父亲的手掌,道:“儿遵命。”

得到承诺的李恽点点头,指指沈泉烨,又指指李曜,道:“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朕在位四十多年,南征北战,建功无数,但却没有怜养百姓,我的罪过很多,你们要汲取教训,不要和我一样——”

最后几个字,意味深长,老皇帝李恽双目闭合,幽幽说道,李曜听了很是不悦,面上表露了出来,握着父亲的手也松了开来。李恽将他的手重新拽住,道:“让他们都退下,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李曜扶剑抬目,微微扬脸,示意他们出去,期间始终背对着躺在榻上的李恽。

待得那几位大臣出去,李恽方挣扎着起身,唤过李曜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臂,道:“十几年前,朕在外征战,他们果真谋反了吗?”

李曜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愤怒,自己的衣服被紧紧扯住,他面不改色的松开父亲的手,淡然道:“当然,儿子亲自平叛,父亲亲自定夺,怎会有假?十几年前真是好险,父亲差一些不就不能回到平城了。父亲不要太过心善了,那起乱臣贼子有何好惦记的?”

李恽强力用手指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继续道:“有儿这句话,为父心安,没有错怪他们。”

李恽复又拉过李曜的手,老眼含泪,道:“吾儿天生智慧,气量宏大,为父不担心你治国如何,但为父希望吾儿谨记——咱们父子之间的那场惨剧不要重现,你要善待你的儿女,善待你的兄弟姐妹,善待你的功臣,如此一来,才不是和为父一样的孤家寡人。”

李曜知道,父亲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相王李昀,他最爱的小儿子,自己的同胞兄弟。

李曜拍拍父亲的手,将他的身子缓缓放下,轻柔的盖上被子,道:“父亲放心。”

李恽舒了口气,搂住李曜的脖子,缓缓道:“为父死后,将为父生前的器物陪葬即可,不用寻些奇珍异宝,别的你尽可留下,唯有那件螺钿紫檀琵琶定要给为父葬下——为父一生征战无数,杀人也无数,便在地下给他们弹些曲子,权当告慰他们了吧。”

李恽每说一句,李曜就点一下头,乖顺极了。李恽咳嗽声骤起,面色红涨,整个人又倒在了榻上,黄有柏忙叫宫女端来药汤,灌了几口,李曜见状,欲要告退离殿,话未说完,就被父亲打断。

李恽强撑着颤抖的身子说了一句话:“祁然不可重用——乱我江山社稷者,必此人!”

李曜替父亲抚了抚心口,慢条斯理道:“儿明白。”

李曜转过脸,吩咐黄有柏好生照顾父亲,他稍晚些再来。黄有柏战栗着答应了。

随后,李曜头也不回地步出大殿,下了石阶,吩咐了宦奴李龁和翊卫将林昭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们去林明殿,告诉他们,给李旸等人留个全尸,一个不留,全部缢杀。”李曜声音平静,面无表情,说话之间俯身整理了下衣衫,毫不在意,仿佛这是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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