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人练得是‘五虎断门刀’,此刻不过是以掌代刀罢了。”
自古以来武林之中师徒传授,做师傅的除了教授弟子武功,更要传授弟子江湖经验,其中便包括了武林中的各种掌故传说、行走江湖的禁忌避讳乃至各家各派的武学路数。
五枚师太早年也曾闯荡江湖,凭着一身武功遍会天下高人,对当今天下各大武学流派颇知根底,在教导禹天来和严咏春之时,她也曾详数了诸家流派之长短,所以禹天来只看那黄天虎出手的架势,便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他先前已经看出对方内外功都有些火候,距自己却还颇有一段距离,提出这个比试的方式,心中自然有几分把握。此刻又看出了对方的根底,便愈发的胜算在握。
看到对方劈下的掌刀凌厉无匹,若是落在实处,休说那一块柔嫩的豆腐,便是下面的托盘乃至桌子也要一分为二,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食中二指伸出分开形如剪刀,迅捷精准地剪向对方的寸关脉门。
黄天虎手腕处的肌肤隐隐感应到对方那两根手指的指尖透出丝丝锋锐之意,脸色登时微微一变,右手化掌刀为虎爪之形,向着禹天来的双指抓去。这一手虎爪擒拿的功夫由他使出,比那郑黑虎迅捷凌厉了何止十倍。若是抓实了在用力一扭,保证禹天来的两根手指立时断折。
禹天来却是应变如神,对方虎爪方动,他已经翻转手腕避开,同时将两根手指并拢,笔直刺向黄天虎臂弯“天井穴”,以攻代守。
黄天虎大喝一声,声如霹雳,五指收拢化爪为拳,却不在攻击桌子上豆腐,迎面一拳向着禹天来打去。
禹天来却不理会对方恶风扑面的一拳,右手化作掌势落下,轻飘飘地在那块白皙柔嫩的豆腐上面印了一掌。
黄天虎坐下的条凳忽地“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他的身体也向后仰倒。但此人终究实力不弱,反应亦极为迅捷。在身体落地之前,他的左手向后在地面上一撑,身体向后平平飞出,在丈许外弹身站起,只是脸上已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原来方才黄天虎上面攻出的一拳只是虚张声势,真正的杀招却是桌子下面无声无息飞起的一脚。他暗藏阴劲脚尖指向桌子的正中心,准备将桌子连同桌上的豆腐一起震碎。岂止禹天来竟已洞悉了他的暗招,一掌落下击中豆腐,掌力透过豆腐、托盘以及桌面,更击溃他脚尖凝聚的内力,撼动他的身体压碎了他坐着的条凳。这一手“借物传功”之术所体现的功力之精纯、运用之神妙,实在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境界。
“这小子便是从娘胎里修炼,也不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真是该死,郑黑虎这厮怎的招惹到一个如此难缠的小怪物?”
黄天虎心中忐忑,奈何此刻已是羞刀难入鞘,唯有硬着头皮撑下去。好在两人的约定并非正式比武,而是围绕一块触手即烂的豆腐来做攻守之战,自己还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禹天来见对方踌躇不前,岿然端坐在条凳之上,微笑着平伸右手做邀请之态:“黄师傅,可还要继续吗?”
黄天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合身扑上,双手忽拳忽掌忽爪,双腿起落不定,向着桌上放着的那块豆腐展开****般的攻击。
禹天来仍不起身,只是多用了一只左手。他的双手只在豆腐上方的两尺方圆内灵动无比的穿梭起舞,每一次出手都是后发先至,半渡而击,截断了对手的每一招攻击——这正是他刚刚草创出雏形的“截道八击”。因为有意用这武功尚算不错的黄天虎来实验这套拳法,所以他还是只用了一个“截”字诀,稳稳地守住咫尺之地护得下面的豆腐完好,而始终未用那“击”字诀回攻。
饶是如此,黄天虎承受的压力越来越重。他感觉对方那只在咫尺之间运转变化的双手似有某种神秘的魔力,用一招一式为经纬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罗网,而自己便是那网中之鱼,只待到对方将网口收紧,自己便只有束手就擒的结局。
“与其束手待毙,不如破釜沉舟,拼了!”
隐隐察觉到禹天来似乎已经没有了缠斗下去的兴趣,随时可能反守为攻结束这场比试,黄天虎猛地咬牙发狠,决意抓住最后的机会放手一搏。
他蓦地大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双臂双腿横扫直踢,竟是用出玉石俱焚的招式,舍命狂攻而全然放弃对自身的守护。
当然,他之所以敢用这等招式,也是笃定对方还不至于因为此番的争端、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死手。只盼着用这只攻不守的招式令对方阵脚稍乱,自己好趁机将那豆腐多多少少地弄坏一点,便算是赢下了这场比试。
禹天来只一看对手所用招式便猜到他的心思,嘴中轻轻嗤笑一声,右掌轻轻在桌面上一按,那放着豆腐的托盘忽地从桌面上跳起三尺多高。随即反掌在桌子的边缘一拍,那张桌子登时飞了出去,桌面横着切入黄天虎手足之间的空门,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
黄天虎只觉胸前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震得倒飞出店门又飞出三丈远近,重重地摔倒在街心。
那张桌子在撞飞了黄天虎后反弹回来,四条桌腿分毫不差地落回原位。而空中的托盘也恰好落回桌面上,盘中的豆腐未损半点。
“好!”在店外张望的众人见得如此神奇景象,齐齐地爆出一声喝彩。
严芳姑抢到门前,看着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的黄天虎,登时发出一阵嘎嘎的大笑,将手中的一条手帕抖了抖,掩住口笑道:“黄师傅,你这样的功夫也能在省城教拳吗?我看还是趁早回乡下种田,也免得误人子弟!”
黄天虎面红耳赤,也顾不得理会郑黑虎这导致自己出丑的始作俑者,以袖掩面狼狈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