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丫被狗咬了,口口相传,传到小陈庄,小陈庄的陈婆子领着大孙子大孙女正在货郎摊上买饴糖吃。听到传闲话说自家儿媳妇的妹子被狗咬死,还连累到孟家大妞,撇撇嘴,吐一口黄痰,骂一句晦气!
再回到家,看孟大丫和她生的丫头片子更不顺眼了。
孟大丫刚从河边洗衣服回来,正往竹竿上搭着晾晒,孟小草跟在娘身边,怯怯的看着哥哥姐姐舔着饴糖吃,那香味,她咽下嘴里的口水。
虽然她还不到五岁,但人很乖很懂事,知道自己不讨喜,就每天听话的跟在娘身边帮忙干活。
石头缝里挑刺,陈婆子嫌弃孟大丫洗的衣服不干净,嘴里骂骂咧咧,骂完又转移到孟二丫身上。
“都是晦气的东西,被狗咬死了还连累人!”
陈婆子的大孙子是陈家前一个媳妇生的,生的是龙凤胎,生下来大儿媳大出血死了,这龙凤胎是陈婆子一手照顾大的,别看陈婆子对又娶进来的儿媳妇以及生的小孙女不喜,但这一对龙凤胎,那是往死里疼爱。
陈坎和陈纱被养的野蛮又骄横。
陈坎捉弄着孟小草,“你那小姨是个贼,偷吃被狗咬死了!”
自己妹子为了填饱肚子,不得已摘村里人田里的作物,孟大丫心里清楚,村里人也都心善,不会放狗咬二丫的。
孟大丫揽住闺女,斜睨着瞟了一眼陈坎,她怕陈坎再下手拧脸,昨天小草的脸被拧的红肿印子好半天才落了下来。
这小贱人瞧着大孙子是啥眼神,陈婆子气愤:“咋着,还冤屈你不成,那孟二丫偷瓜吃,半夜被狗咬死了,几个村里人谁不知道!
我大孙子说的一点没错,孟二丫就是个贼,被咬死也是活该!”
孟大丫傻傻愣着,好半天一屁.股墩在地上,再站起来腿软的站不起来,嘴片哆嗦着,“二丫,姐,姐去看看,看你。”
一听这贱儿媳妇要去看被狗咬死的人,陈婆子气不打来,“你疯了!一个被狗咬死的人,你想看,你想连累死我们陈家!”
见贱儿媳担心自己妹妹的样子,陈婆子阴阴的,“要看你就死那看,别再回我们陈家来。”真是晦气的东西,他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到这么不省心的儿媳妇。
山口,孟云舒找到一些止血清毒的草药,但这只治标不治标,要不,带二丫去镇上看看,自己不行就学学穿越前辈,卖卖菜谱,挣她个几两银子,先拿来应急。
孟云舒心里想着,抬头又望望天,乌云从远席卷而来,大概走不到镇上就会被浇成落鸡汤。
远处有个人影走来,孟云舒没想到第一个能来看她们的竟是村里的疯子。
疯子手舞足蹈,离孟云舒近一些又开始又跳又唱,唱的呜呜咽咽,似是在哭。
但字是一字不差的落到孟云舒耳朵里。
“敲狗头,用火烧!敲狗头,用火烧!”
看着疯子的背影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孟云舒勾起嘴角,笑笑。
真是小瞧他了。
果不其然,几声雷响过,狂风席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往家里奔。
镇上,柳氏挑着筐子躲到一家屋檐下避雨。
昏迷被抬回家,再到掐人中醒来,躺床上愣怔一会,再起来让父亲和兄长回家,她把大妞晒的黄瓜用盐巴腌了,用酱油拌了,再把家里的菜油全洒上,之后挑着到镇上来卖。
她躲避雨的屋檐是一家粮铺,趁这会没生意,掌柜的也时不时的勾头往外瞧,和避雨的路人谈论这场雨。
“这场雨一过,就可以收早稻了。”
“恐怕这场雨会打的早稻成片卧倒。”
“是啊,是啊,这样一来,要减产喽。”
粮铺掌柜瞧着一农妇挑着一个担子,一个筐里是豆角黄瓜,另一个筐里是个大瓦罐,隐隐约约还传了响起。
好奇问起:“大妹子,你这装的啥,咋真香啊。”
一些避雨路人的目光随着掌柜的话音落到了柳氏身上,似乎都闻到香味,个个伸头来看。
柳氏掀开盖子,拿了碗和筷子,夹出一根腌黄瓜,让粮铺掌柜尝。
“自己种的黄瓜吃不完,腌制一下拿出来卖。”
一看这小脆黄瓜,粮铺掌柜的眼神亮了,再一尝就开口问:“大妹子,你这小脆黄瓜是刚腌制出来的吧,咋卖啊?”
咋卖?来的路上柳氏心里细细琢磨了,一根黄瓜能腌制一碗,而一文能买两根黄瓜,自己卖一文钱一碗,不赔也好卖。
“一碗一个铜板!?”粮铺老板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柳氏点头,心里狐疑着自己喊价喊高了,要不卖一碗钱两碗,心里正犹豫着,粮铺掌柜喊店铺活计拿盆来。
“大妹子,给我来十碗。”
柳氏忙应声,一碗腌黄瓜装的满满的,十碗装了大半盆。
围观的路人都瞧着,七嘴八舌的乱问,这真有那么好吃!?
粮铺掌柜笑吟吟,好吃不好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香满楼刚卖上这种腌黄瓜,一小碟子要十文钱呢。
自己十文钱买了大半盆,真是赚了。
有粮铺老板开了个好头,趁着雨渐渐小,柳氏挑着担子顺着屋檐一边走遍叫卖。
待到雨停,后边筐里一根菜没卖出去,前面筐里的腌黄瓜全卖完了。
有了钱,柳氏开始去置卖需要的东西。
一口铁锅,让大妞煮东西吃,一把镰刀,让大妞用来防身,一盒打火石,用油纸包好。
柳氏抄小路躲着藏着来到山口,猫着腰小声叫:“大妞,大妞。”
山洞里,孟二丫已经醒了,哭的像小猫一样呜呜咽咽。
孟云舒扔给她一句,“放心,不会让你死。”之后坐到一旁,看雨过天晴。
现在听到娘的声音,直接出来。
“大妞!”柳氏捂着嘴,很用力的不让自己的哭出来。
“娘怎么来了?”孟云舒一步一步走近。
“大妞,你听娘的,往山里一跑,一直跑,山那边还有人家,到了那边,你好好的过活。”柳氏把铁锅、镰刀从筐里拿出来,打火石更是让孟云舒收好,“天黑了,你要找棵大树爬上去睡,山里有不安全,你要跑快些,跑到山那边。”
把两个大馒头塞到闺女手里,柳氏一狠心,哭着跑向村里,她的大妞,是死是活,一切皆看她的命了。
但这一辈子,她是见不到大妞了。
孟云舒心里五味聚杂,拎着锅回到洞里,一个馒头掰两半,分给孟二丫,“你是自己吃还是我来喂?”
就是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孟二丫拿起馒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嚼了半天咽下去,“大妞,是我害了你,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
“你没害我,你也不会死。”孟云舒轻声说道,眸光落到镰刀上,凛冽起来,待到天黑,她就割了那狗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