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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地狱之下

“老规矩。”一个穿着狐皮大衣的男人坐在吧椅上,他梳着整齐的大背头,手指上戴满了大小不一的戒指,脸上干净利落,不像一些黑帮大佬一样满是皱纹,或者是胡子和伤疤。酒保把酒放在吧台上的时候,那个男人一饮而尽,然后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陈洁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斯拉夫人的儿子,也是现在科学帮的北部老大——寒冰。

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着那个男人,而在这时另外一个人出现了,坐在了寒冰的身边,要了一杯酒,随后便一言不发。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寒冰低声说着,陈洁可以听得到他的声音,她的心里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错了,但很快,她便意识到寒冰并不是在和她说话。

倒是他旁边的人,动作很大,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来,但是寒冰的手已经拿起杯子砸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随后按着那个人的头砸在吧台上。

附近喝酒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同时拿出了枪,看着寒冰这里,寒冰举了一下手,那些人便收起枪,坐下来继续喝酒。

“总是有人那么不长记性,这可是我的地盘,你去告诉那个雇你的人,跟他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会先把他吊起来,然后慢慢地问候他。”话刚说完,那个杀手便惨叫了一声,他的耳朵掉在了地上,而寒冰则接过酒保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之后丢在了那个杀手的头上。

他转身离开,陈洁惊骇地看着这个男人,令她没想到的是寒冰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小费。”寒冰掏出了一张钱放在桌上,随后离开,那些喝酒的人也纷纷起身,跟着他出去。

“呼——”陈洁吹出了一口热气,刚刚爬梯子的动作让她出了一点汗,一路上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寒冰的时候,那个人可真的是风光啊,而现在,竟然被自己的手下给袭击了,真是好笑。

北部的老大竟然要沦落到让一个女人来救他,陈洁觉得这一定不会是寒冰的想法,一定是老管家的主意,那个家伙才不会求人呢。

不过救他是陈洁必须要做的事,上面让自己下来就是为了监视这个帮派里面的情况,而北部老大则是这个帮派里的枢纽,至于其他方面,陈洁与这位老大之间存在一些过往,关系比较暧昧。

一开始陈洁也是为了靠近他才去和他交往的,但是日子久了,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这才不得不断绝和他的关系,毕竟,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危及到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了。

不过去之前她还得准备些东西,一路走来她见到不少活尸,虽然都避开了,但是她发现这些东西机敏得很,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一把随身的匕首和一把1911防身手枪,但这两把武器都只是为了近战所用,当然有时还用不到,所以她打开了她的衣柜,从整齐叠好和吊着的衣服里拿出漆铁制造的零件,坐在床上组装着属于她的武器。

拉开结着冰霜的窗户,陈洁抱着怀里的狙击枪跨出了窗口,习惯性地把窗门关上之后,她低头看向楼下。

有两具活尸在附近,但没有待在街道上,而是趴在对面那栋屋子的屋顶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这两具活尸自从陈洁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本以为它们会来袭击自己,但是一直到她关窗了它们仍然维持着那副模样。陈洁以为它们都死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出来之后还是看了一眼。

就在陈洁放心地想爬梯子下去的时候,那两具活尸猛地睁开了眼睛,它们同时发出低沉的吼声,陈洁赶紧回到了原位,然后架着狙击枪看向那两具活尸。

它们没有发现陈洁,只是对吼着而已,但是陈洁一点也不敢放松,她看着那两只东西,看着他们互相挑衅,她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两具活尸扑在一起撕咬着,没有发现陈洁的存在,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手指也松了开来,不过她也知道没法从这边离开了,那么她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走。

这里是整座惮寂镇里唯一的公寓,也是这里最混乱的地方,这栋公寓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皮条客,有站街女,也有很多罪犯住在这里面,不过住得最多的还是穷人。

而陈洁为了隐藏身份而选择了这里,但这里也是最初发生事故的地点之一,她很庆幸出事的那一晚她在上夜班,不过现在她得从那条不安全的楼梯走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楼道里会隐藏多少可怕的东西,但她别无选择,始终还是要面对这栋隐藏在白色地狱下的深渊。

“你可以的,陈洁,只要轻一点就行了。”站在门口的陈洁对着自己说道,这让她回想起第一次带寒冰来这里。

“你就住这里?”寒冰抬头看着眼前这栋有九层高的公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这里吗,这里可是穷人与罪犯的天堂啊。”陈洁边从车里走出来边说道。

“这让我该怎么说呢,我不喜欢这里,但我也不讨厌,不过说到穷人与罪犯,亲爱的,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寒冰转移了话题,实际上他非常讨厌这里,但是面对着喜欢的人,他不会把实话说出来。

“我啊,”陈洁说着推开了公寓的门,“都不是。”

“哈哈哈,都不是,你不是说这里只有这两类人的吗?”寒冰笑着走了进去,装在天花板上的灯泡是暗蓝色的,这里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墙上还画满了涂鸦,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上躺着一个醉汉。

寒冰皱着眉头,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当然,这是陈洁猜测的,因为她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寒冰的表情,她发现,这个男人,很容易把内心的世界暴露在脸上。

然而现在,这里却没有那个男人,也看不到他的脸,她只能靠着自己走过这片未知的地狱。

推开门,腐臭味从楼道深处涌来,陈洁自觉地捂住口鼻,一手持着匕首,一手拿着手枪,小心翼翼地来到楼梯口。

哒哒哒哒哒……

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快地在爬行着,又像是有人飞快地走过,陈洁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响起来的,平时熟悉的公寓现在对她来说,就像一片陌生的坟墓一般。

深邃又令人恐惧。

有时候她想对着那个声音开一枪,但是她怕这么做会暴露自己,所以一直都是弓着身子往下走,有时候声音响起来了,她便会抬头看向天花板。

“怎么了,寒冰,你在看什么?”回忆中寒冰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抬头看过这里的天花板,他像是在欣赏什么东西一样,一直盯着上面看。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上面写着字,而且是连着的,好像不是粗话,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寒冰指着天花板说道。

陈洁愣住了,她没想到寒冰一直就在看着这个,她还以为他一直都在看着那些涂鸦呢。

“一句箴言而已,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陈洁回答道,除了第一次,陈洁再也没有去看过那句话了。

“那它是什么意思,告诉我一下,我想知道。”寒冰认真的说道。

“真的?”陈洁看了一下寒冰,她知道寒冰的性格,便给他翻译了一下那句话:“放下你所希望的,拿起你所抛弃的!”

“就这样?”寒冰问了一句,“这是哪里的文字,怎么这么一句话能拼出这么多字来?”

“阿拉罗列文。”

“放下你所希望的,拿起你所抛弃的……”陈洁再一次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

难道我还在乎他吗?

她这么问自己,她不知道,她留在这里的理由,还有她决定要去救他的理由,一直都是因为公务的关系,但现在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她突然才发现,自己的真正想法。

低闷的呼声把陈洁拉回现实,她仔细听着那个声音,感觉像是有人在打呼噜一样,但很沉,有点儿像电影里巨人的声音。

她不想打扰到这个声音,所以她小心地跨出腿踩在下面的阶梯上,却没想到脚下滑了一下,她整个人不慎摔落下去,而在此时,在上面的一间房内,出现了一点红光。

“呃啊。”疼痛让陈洁呻吟了一声,但随后她便听到上面有关节扭动的响声,她顾不得去看,直接起身往楼下逃去,而楼上的那株红光,也飞快地划过天花板,疯狂地向楼下追去。

“呼赫,呼赫,呼赫……”陈洁喘着气,她听得见后面那东西跑动的声音,几乎是紧随其后,如果不是因为她在下楼的话,她恐怕早就被抓住了。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开枪,不敢对那东西做出任何动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去再说。

可是当她来到楼下,扭动门锁推开楼道里的门时,她才发现这扇门已经被锁死了,她骂了一声,放弃了这扇门,往通向地下室的楼梯跑去。

而那只怪物则在扑了个空之后也追了下去。

它疯狂地追捕着,一直向前爬去,完全没有停下来检查它的猎物在哪,而在它路过的一间房里,陈洁正捂着她的嘴等着爬行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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