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没几步,森林的阴翳豁然散开,大片大片的阳光挥洒在叶棠脸颊上,她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炽热的阳光立刻用手遮住阳光,不至于让自己因为眩晕而倒下。
她见身边有一条小溪从前面延伸过来就蹲下身子洗了把脸凉快凉快,又把胳膊上的污泥洗去,最后捧了一捧水在两只手中低头去喝。
那水入口很是甘甜,清冷的溪水顺着喉咙进到胃里去,叶棠感觉四肢百汇里都塞满了冰块似的寒意,她打了个哆嗦,“这水好凉啊,二哥你不来喝点吗?”一边说叶棠就摘下葫芦在水里涮了涮接了满满一葫芦的水。
等她把葫芦重新别到腰上,擦擦脸去找叶桦时,愣住了。
虽是盛夏,可此时此刻二人如身居冰窖,从头凉到脚心。
在他们穿过森林之后是一片空地,倘若从空中向下看去,那空地就像被一个圆规仔细地打磨出来似的,那些树都绕过圆心生长,在这个圆形广场中间是几块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石头,被摆出一个螺旋状的样子。
更渗人的还在后面,就在这片圆形广场的边缘处,用竹竿密密麻麻插满了一圈栅栏,在那些竹竿上插满了各种动物的头颅,那些头颅没有眼睛,张大嘴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已经粘稠的血从竹竿流下来,浸湿了原本焦黄的土地,侵染成一圈暗红色天鹅绒似的模样,叶棠捂住嘴后退几步,她差点没吐出来,因为那条溪水正是从这圆形广场上被挖了一圈又一圈螺旋的水渠才引出来到路边。
那些粘稠的血浆不仅侵染了土地,还在不断地流进那些溪水中,一圈一圈被洗净血色,直到化作干净的清澈溪水排出来。
“你喝了。”叶桦怜悯地看着叶棠,“没毒。”
“很恶心啊,”叶棠还想说点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摆摆手躲到一边蹲下来呕吐去了。
“太一这是什么阵法啊?”叶棠心头暗自问道,她之前也曾在古籍上见过一些阵法图,但都不外乎是用各式各样的矿石做引子,再注入灵气产生,今天这种一看就是邪门歪道的东西她还真没见过。
太一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半晌才出声,“你看那中间的图案像不像我手心里的印记?”叶棠一愣,连忙跑过去站在广场边缘向里面望去,果然,那水渠最中央的几块石头摆出的正是和太一手心里那枚蜷曲羊角很相似的图案,只不过石块大小不一,所以乍一看并没有发现那是什么,经太一提醒叶棠才恍然大悟。
但马上就是一身的冷汗啊,能不害怕吗,现在太一就是她的灵印,她等于和太一绑定了,而且看这场面一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万一要是被做出这个阵法的主人发现自己与太一的存在,恐怕难逃一死。
“这是你的仇家?”叶棠问道,她四处去看叶桦的踪影,叶桦没有离开,而是在围绕这个阵法转悠,似乎是看出什么端倪来正在确认。
“不记得了。”太一摇摇头,面无表情道,“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从哪里来我是谁一概不知,甚至连太一这个名字也是我从路过的猎妖师口里听到才取的。”
“凭你直觉来看,这阵法什么来头。”叶棠想踏过水渠走到石块跟前去看看有没有魂气的痕迹,倘若有魂气的痕迹那就可以确认,这事一定和太一出世有关了。
“看不出来啊。”太一摊手苦笑,“这里面没有灵气也没有魂气,那些水渠是用工具挖出来的,那些妖兽的头颅也是用手活生生撕下来的。”叶棠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嚯,活生生撕下来的,她忍着恶心去看了在自己身边的一只熊的头颅,果然,在撕裂的地方参差不齐,天灵盖也有手指捏碎插进去形成的痕迹,“这种人,我们还是能躲就躲吧。”
“不能躲啊,”叶棠叹气,“我还没找到叶豪,找不到叶豪,我怎么回去面对叶家人?”
二人都齐齐叹息一声,陷入沉默僵局。
一旁打探清楚的叶桦也过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颗从竹竿上摘下来的头颅。
“你拿这个干什么?”叶棠不解,叶桦举起手中的头颅,那是一只野兔的头颅,很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一圈竹竿上只有这一只是野兽。”叶桦仔细研究着手里这只兔子脑袋,却不得其解,“凭我也只能发现这一点不同了,我想用你的灵气探测这头颅,去看看是谁杀了它。”
“我,我有这种能耐的吗?”叶棠指着自己疑惑道,“我的灵赋不是这个啊。”
“你妖丹传承自纳魂蝎,因此灵气也会有所质变,”叶桦递过那颗血淋淋的不过拳头大小的兔头给叶棠,“相信我,这是科学的力量。”
“好吧。”叶棠翻了个白眼腹诽道,那时候从森林里跑出来什么妖兽不好,结果跑出来一头纳魂蝎,现在报应上了吧,自己还得干这种苦差事。
想是这么想,但她对于这阵法主人的身份也很好奇,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死与否,所以叶棠还是接过那兔头放在右手手心处,朝着颅腔中注入一股碧绿灵气。
随着灵气的注入,叶棠紧闭双眼,在她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与灵气连接,可以窥视灵气所去往的地方,不过这也仅仅限于这种毫无灵气的东西而言,倘若所探测的地方具有灵气护罩又或者有很厉害的猎妖师,这一招是绝对不会奏效的。
不过这兔头倒没有这种麻烦,叶棠很轻易地就注入其中,一直走到大脑才有停下的趋势,那灵气宛若一条碧绿小蛇对着兔子的大脑丝丝吐信,迟迟不敢触碰那大脑。
一旁叶桦提醒,“假如能内视大脑了,就用灵气去触碰,不会有危险的。”
叶棠点点头,紧握着兔头,将放出去的灵气一股脑的扎进那大脑中去。
“嗡。”随着耳朵出现一阵盲音,叶棠眼前出现了光芒,不再是黑暗的颅腔。
在她面前是一堆青草,而她的视角一直在抖动着,似乎是那兔子当时也因为恐惧而不断地发抖,紧接着这段记忆就不见了,下一段记忆则是兔子趴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周围有一双腿来回走动,插入竹竿在地面上,隐约间,叶棠发现那人腰上挂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但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正想细看,这段记忆也消失了。
叶棠不免有些沮丧,太一鼓励她道:“加油,下面一段一定是那人杀死这兔子,就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嗯。”叶棠应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气,放松心神继续窥测灵气所能挖掘出的记忆。
果然,下一段记忆就是兔子被提起来,双腿乱蹬,在它眼前,那白色的东西又一闪而过,叶棠心中定定神,最起码可以确定一个特征了,腰上别着一件白色物品,视角又往上推移,先是胸部,穿着一件黑色衣物,叶棠微微张开嘴,心跳急剧加快。
快点,再快点。
那记忆却像是和叶棠开玩笑似的,还没等再往上提,大脑中的记忆戛然而止,叶棠也从连接中断开,而她手中的头颅已经失去了全部精血,皮肉枯萎紧紧绷在骨头上,它已经是一颗干尸头颅了。
“没用了。”叶桦摇摇头,从叶棠手中拿过那颗头颅,手中燃起一团火焰把头颅烧成了一堆灰烬,再一摆手已经化作尘埃与空气难以分离了。
“看到什么了吗?”叶桦问道。
“没有。”叶棠摇头,“只知道这阵法主人腰上别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其余的一概不知。”
“白色东西?”叶桦咬着嘴唇回忆自己曾见过的人中有没有这个特征,“是什么样子呢?”
“很模糊,这兔子视力不怎么样,所以看不清楚。”叶棠耸肩,“不过一时半会在山上碰到也能提防了,这一点很重要。”
“嗯。”叶桦点头,转身走进那堆石块旁边去,“喂,你小心点啊。”叶棠想拉他,却还没等拉住,叶桦就迈着那双大长腿走远了。
“这个阵法已经没有用了,”叶桦指着那一圈头颅道,“这阵法应该是某种血祭之术,引出妖兽的精神力与血融合作为血祭的祭品,再用一头没有妖气的普通野兽的血液做引子,引发中间的石块召唤某种生物出现。”叶桦解释道,“我曾在路边的无聊书籍中翻到过,当时不以为然,今日一见,不料是真的。”
“你那书带来了吗?”叶棠追问道,她想着也许会从书里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往往路边买来的书里都会藏着很多很多亦真亦假的秘密,也许能解开太一的身世呢?
“没有,那书找不到了,”叶桦摇头,“之前就放在我书房里的,用来盖着玉杯酿不让师父看到,但出发几天前我再去看,连酒带书都不见了。”
叶棠眼睛一亮,继而心虚道,“啊,那大概是被师父拿走了吧。”
叶桦点点头,“嗯,我想也是。”
那书真没了吗?自然没有,那书现在在叶家吗?可就正在叶棠枕头下面放着,那一晚叶棠潜进叶桦书房,不仅偷走了玉杯酿,还顺带拿走了那本书,只不过中间有出了一档子事,这才导致她没看成那书,不然的话她现在可能早就知道太一是谁了。
不过也好,既然知道了阵法的事情以及阵法与太一的联系,那自己回去就找那书来看就是了,这几头在山上只要避免使用灵气别让旁人发觉自己的灵气有不对劲也就万无一失了。
更何况,自己还能与太一交换身躯保命,如此一来,更是安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