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相貌忠厚的少年手中的瓷碟是对扣着的,轻轻放在桌子中央,又自顾自坐在五板娘身旁,斟了一杯茶给自己,笑着冲太一与张玄通点点头。
五板娘见他进来,也放下手中的痒痒挠又扔回桌上去,坐好身子,抱着胳膊看着坐在对面的太一与张玄通。
张玄通倒是没什么反应,看了看那忠厚少年,回之一笑,也抱着胳膊不说话。
太一忍不住去看桌上扣着的瓷碟,吸了一口气想去闻一闻判断其中是什么,于是他轻轻凑近那瓷碟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菜肴。
可那少年立刻伸手制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太一猛地一口气吸进鼻子里去,一股辛辣之气充斥脑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如烈火烤炙一般难受,而在其中的叶棠亦是如此,已经被这辣气熏得头昏脑涨,伸着舌头用手不停扇动着想解解辣,太一更是差点没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来。
少年笑着摇摇头,“兄台怎么这么重的好奇心。”
“水,给我凉水!”太一端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杯茶水又连忙放下,里面装的是热茶,喝进去更要命,他站起来在雅间里跳来跳去,掐着脖子,面红耳赤的。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吸一口气都能把人辣成这样?”五板娘也忍不住想去看看瓷碟中装的究竟是何物,但少年连忙用手掌扣住那碟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瓶中有一些红色药粉,一把扔给了太一。
太一接过来就打开盖子往嘴里倒,果然,那看似如辣椒面一样的红色药粉实际上并没有味道,一入口太一就觉得舌头松缓了不少,就着津液往胃里一送,浑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地,有一股红色蒸汽从太一身上缓缓蒸发出来。
而在太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已经化形不见的葫芦背上,那张嘴也张开来不断地舔舐着飘到它附近的药粉,似乎那药粉对他来说是很美味的东西一样。
太一深呼吸一口气,把那玉瓶盖好盖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顺手把玉瓶丢还给少年。
“小咕,这是你研究的新菜式?”此少年姓祝,名叫祝小咕,现如今不过一印火系猎妖师,但是做出来的辣菜能让五板娘这等五印猎妖师都不敢轻易尝试,太辣了。
五板娘并没有因为祝小咕把瓷碟扣住而恼怒,反而和颜悦色地用指甲点着桌面抬头问那祝小咕。
祝小咕点点头,咧嘴一笑,“五板娘好眼力,这道菜正是小咕新研发出来的,想给你看看,看看能否参加今年的食艺大赛。”
“嗯,外人在此,我们之后再谈,你先去吧。”五板娘点点头,扫视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太一与张玄通,对祝小咕道。
祝小咕摆摆手,“不忙,听闻是那叶家叶子陵先生来了,不知道是哪一位,小咕还想与叶先生讨教一下药膳,那一日您曾对我说叶先生对惹丹砂颇有研究,小咕今日想仔细询问惹丹砂的禁忌来着。”
祝小咕一边说一边看向坐在对面的二人,“不知哪位是叶先生?”
“问你呢,”五板娘听祝小咕这么说,也不再撵他出去,任由祝小咕坐在自己旁边,而她则抱着胳膊看向太一。
“咳咳,”太一猛烈咳嗽了两声,擦擦嘴角刚才不自觉流出的口水,“是叶子陵叫我来找你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一遍了吗?叶子陵现在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过来。”
“嗯?”五板娘皱眉,“叶家现如今被夏王盘踞,轻易人等进都进不去叶家,你又从哪见到叶子陵的呢?”
“嘿嘿,这个不劳烦您费心,不过叶子陵可是告诉我了,你这,欠着他两个愿望,现如今这两个愿望转交给我了。”太一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道,“这回信了吧。”
“哦,”五板娘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那可不呗,可先说好啊,这两个愿望有我旁边这位小兄弟的一个,我转赠给他一个的。”太一又拍拍张玄通的肩膀,豪迈道。
那张玄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清楚为什么太一要这么做,但也没有发问,此时,不是一个问问题的时候。
“那,叶子陵有没有告诉你,”五板娘此时就像换了一张面孔似的,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又把下巴放在这手上,缓缓道,“这两个愿望可是有代价的哦。”
“咕噜。”太一咽了口唾沫,一个是没想到这愿望不是白给的,而另一个则是因为五板娘那盖不住大气的胸顶在桌前,抹胸盖不住的肌肤全都慢慢向上推移,在柔和的光线下,就像一尊玉雕一样,太一眼睛都直了。
张玄通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将自己的茶杯朝着太一的视线推了一下,正好可以挡住那风光无限,“是什么代价?”张玄通道。
“这个嘛,”五板娘眨眨眼,“与你无关哦。”
“没关系的,我与叶一先生一见如故,假如能有我帮得上的我也愿意帮忙。”张玄通说道。
那五板娘冷笑一声,“你是张家的张玄通吧,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上赶着,不就是想从我这拿到能毒死当今护国大将军,封侯赐姓赵映夏夏王爷的毒药吗!”
这一串头衔下来听得太一云里雾里的,那祝小咕也是一脸茫然,不过最后两个字倒是和叶棠太一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一样的,太一眼睛一亮,笑了。
“叶棠,咱们是不是省了一个愿望。”太一嘿嘿一笑,对叶棠说道。
叶棠摇摇头,“更凶险了,张玄通竟然也想杀了这夏王,你觉得他会让你也知道这事吗?你可得知道这世上哪本小说里都会有一句台词的,那就是唯一会保守秘密的人就是死人。”
太一不置可否,“张玄通现在体内的灵力已经没有当日一见那么充沛,而且我的魂力也在重新生成,单说想要我的命,他张玄通还是拿不到的。”
叶棠看着那面露笑意,随着五板娘边说边笑着点点头的张玄通背后突如其来一阵冷汗,这张玄通与温澜与赵映夏究竟有怎样的关系啊。
“说的太对了,”张玄通拍手称赞道,“我张家都说药亨五板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冰雪聪明,玄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竟然这么神机妙算,连玄通前来的目的都知道。”
“哼,”五板娘白了他一眼,坐正身子道,“抬出张家就想压着我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呵呵,”张玄通又笑,“五板娘多心了,玄通没那么大胆,不过玄通可以承诺,只要五板娘能给我这种药物,玄通日后必有重谢。”
“你们道人的重谢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五板娘冷笑道,“昔日道人不都是很傲气的吗?而且据我所知,张家不传之秘的丹卷中可是有很多诅咒之法的啊,又何必来我这低三下四。”
张玄通一愣,那丹卷可是张家的至宝,一辈一辈传承下去,不断改进升级其中的秘术,到张玄通这一代,丹卷中的内容可谓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不过有一点,丹卷在三年前就神秘丢失了,至今没有找到。
张玄通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人,太一,祝小咕,五板娘,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比毒死赵映夏更不能让外界知道的,倘若外界知道丹卷丢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世上挖出找到丹卷之人。
而更重要的是,丹卷的秘密一旦被泄露出去,道人一族的特殊性也将烟消云散,无异于是灭族之灾,只不过这三年里丹卷始终没有下落,而张玄通又是张家嫡系,没有资格去参与寻找丹卷的案子,也就不曾放在心头了。
今日五板娘提起,张玄通这才重新将此案洗净放在心头,他眯着眼睛看着五板娘。
五板娘回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丹卷一事与药亨无关,不过你肯帮我一个忙的话,我可以给你那毒药,假如干的让我开心,连丹卷的一些线索我都能告诉你。”
张玄通不做声,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五板娘心知肚明,这张玄通一定是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别看了,给你的药是小咕研制的,想毒死他你没机会了。这个醉鬼你倒是可以随意处置。”
张玄通舔舔嘴唇,嘴角划过一抹微笑,冲祝小咕拜拳道,“兄台怎么称呼?”
“大名祝小咕,祝寿的祝,大小的小,咕,咕,咕...”临到最后那个咕字,祝小咕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个词来指明,一旁五板娘抬手道,“就是鸽子叫的那个咕咯。”
祝小咕挠挠头,憨厚一笑,“正是,鸽子叫的那个咕。”
张玄通道,“今日祝兄出手相助,他日有用的到玄通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客气了,张兄弟。”祝小咕连忙回礼道,“这味毒药不过是我研制失败的一道菜而已。”
“啥?”太一大跌眼镜,“一道菜都能变成毒药!而且你刚才说要去参加什么食艺大赛,你是想毒死那几位评委吧。”
“大叔多虑了,小咕还是有分寸的,出锅前都会尝尝菜,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的。”祝小咕冲太一尴尬一笑,“光顾着说话了,今天这道菜还没给五板娘掌掌眼呢。”
一边说,祝小咕掀开桌上的瓷碟,在那洁白的碟子上稳稳当当有一颗肉丸在当中,那肉丸色泽鲜美,但周围有一圈红色雾气在缓缓向外扩散。
祝小咕取下腰间的金色煎铲在碟子周围画了一圈,那雾气就被控制在这虚无的圆圈中,不再向外扩散,但仍然被气流向空中顶去,那肉丸子正对着灯口,红色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犹如一条红色纱巾一样在桌子上飞舞着。
“五板娘您请掌掌眼,正宗的祝家菜,”祝小咕伸掌冲那丸子高声道,言语中尽是自豪之气,“海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