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生一拳飞奔至赵映夏身边,不料惹丹砂红雾的效果再次发作,手脚麻痹之下,时咒竟然破散开来,后果就是时长生一拳还没打在赵映夏身上,甚至还没碰到赵映夏就软绵绵地即将瘫倒,但很快身后苏靖雨就把时长生提起来。
此时时长生和武澜都被掐着后颈,像两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想杀我?”赵映夏先一手刀打晕武澜,再轻轻地把她放在草地上,这才站起来走到时长生面前,“你够格?”
“呸!”时长生狠啐一口,正啐在赵映夏脸上,赵映夏活了这么大久经沙场位极人臣,可还没有人敢在他脸上吐唾沫的,哪怕是有人敢用手指头指自己一下都得让身边人给打死,今日竟然被时长生这等贱民啐在脸上。
赵映夏本就不是什么文臣,有那么大的心胸,手上人命无数,久经战争的他已经多了些戾气,少了些仁心,更何况军中本就是军令严明,赵映夏气血倒流,擦去脸上的秽迹,一拳就打向时长生的胸前。
但那一拳刚到时长生胸口,他又恢复了些理智,自知自己从小就练拳,一拳下去恐怕时长生就得穿肠破肚,临时以拳化掌,散去些力道,但这一掌也不是现在灵气溃散,浑身被麻痹的时长生受得住的,不过时长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别的动静。
本来赵映夏打算一掌拍废时长生也就是了,但他这么硬气,反倒激起赵映夏的胜负心来,于是一掌接连一掌,足足拍出五六掌去才停手,而时长生的躯体也承受不住赵映夏的武功。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赵映夏连忙闪躲,那一泼血洒在草地上,与土地交融汇聚在一起。
“你放开他!”赵映夏拉开苏靖雨想再打时长生几掌,但苏靖雨手却一动不动,反而眯着眼看了赵映夏一眼,赵映夏回敬瞪了苏靖雨一眼,“别以为你是一灵殿的灵卫我就不敢和你动手!”
“在下只是想提醒王爷。”苏靖雨缓缓道,“时长生天赋异禀,一灵殿早就看中他有心培养,倘若今日王爷为畅一时之快错手杀了他,”继而他嘴角划过一抹冷笑,“那在帝君面前,一灵殿也是要如实禀报的。”
“你威胁我?”此时赵映夏并不知道面前这位灵卫是巨蝎苏靖雨假扮的,他只当是真的一灵殿灵卫,一路上也是轻言轻语,毕竟一灵殿要比大赵王朝的历史久远得多,得罪了一灵殿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因此赵映夏也未曾派人查过他的底细,不仅仅是因为苏靖雨拿给他看的那块货真价实的一灵殿令牌,还有这令牌与灵卫背后的那座庞然大物,那是连大赵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
“王爷说笑了。”苏靖雨冷哼一声,随手把时长生丢在地上,时长生再次受到冲击,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并且抓着草根借助力气朝武澜昏倒的地方匍匐而去。“谁不知道您赵映夏夏王爷,您想杀的人,我区区一个一灵殿的护卫又何德何能拦得住呢?”
赵映夏双拳紧握,死死地瞪着面前的苏靖雨,骨头都咯吱吱作响,连那手掌上的血肉都被摁的苍白起来,好半晌,赵映夏才放松下来,“灵卫说笑了,”赵映夏强挤出笑容松缓松缓手心,“本王开个玩笑调剂调剂这紧张的气氛而已。”
说罢转头一脚踢开时长生,而此时时长生已经爬到武澜身边,一抬手就能摸一摸武澜的脸颊,但还没碰到就被赵映夏一脚踢走,而始作俑者则扛起武澜朝着不远处一辆马车走去。
苏靖雨没跟着赵映夏过去,而是蹲下身给时长生号脉,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确定时长生不会有生命危险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并从袖中滑出一支信号弹塞在时长生的手里,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等马车走了拉开信号弹,自有人来救你。”
时长生还残留着些意识,茫然地点点头,苏靖雨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已经在马车旁边等候的赵映夏走去。
时长生躺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他动也动不了,等听得耳畔马蹄声响与车轮滚动的声音都越行越远时,时长生的手指才能动弹动弹,又等了一会,时长生才完全恢复了四肢的掌控力。
但麻痹的作用消失了,所要面临的痛苦将是数百成千倍的痛苦,但肉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过爱人在自己面前被眼睁睁夺走的痛苦来的大。
“啊!!!”时长生仰天咆哮,此时风云变幻,一片接连一片的乌黑云朵渐渐聚集到霄林山脉天空之上,隐隐间,乌云交错有滚滚雷鸣从中传出。
情急之下,时长生将手中的信号弹砸向赵映夏马车离去的地方,那信号弹的火信子刚好擦在一块石头上,哧的一声冒出几点火星点燃了信号弹。
紧接着一道洁白的烟花长啸而起,在天空炸裂,与灰暗的云层形成鲜明对比,但也激起了在乌云中翻滚的巨雷,“轰!咔!”一道巨雷劈散烟花,直直朝着时长生劈过来。
时长生本就是雷系猎妖师,这一道巨雷劈过来对他来说非但无害反而有益,那枯竭的灵印立刻被这纯净的雷电源源不断地填充进来,直到全部充满灵印,而多余的灵气则朝着时长生的四肢百汇冲去,将他体内残留的惹丹砂尽数打散排出体外。
时长生也能够踉踉跄跄地走上几步,但奈何胸口的伤势实在是太重,没走两步就摔在地上,但时长生怎么会坐以待毙,马上就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就这么周而复始,不停地摔倒不停地站起来,一路上多少尖锐的石块多少带刺的尖草,时长生通通不在乎。
哪怕头破血流,时长生都在坚持走下去,他口中喃喃着“懒懒”,眼神中尽是血丝,是武澜给了他不灭的希望,支撑着他得以继续朝前走去。
与武澜的种种回忆纷纷在时长生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武澜的笑,武澜的哭,武澜的一举一动都让时长生的疼痛在减弱,假如时长生是绝症,那武澜就是医他的药。
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时长生终于爬不起来了,血污在身上凝结不散,衣服也被磨破,露出胸前掌伤的余威,但即便如此,时长生也在朝前爬,他身边还有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被马车压过的草正在慢慢站起来,但很快就被时长生那满是血污的手拔下来,心头一点清明不灭,纵使炼狱亦是桃源。
“找到了!”就在时长生还在努力爬动的时候,在他面前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他看也不看,继续朝前爬,那声音的主人由远及近,直到走到时长生面前去把他拦住,那是一个老人,但眼神却精光四射,原来是雷破天,而时长生也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在雷破天身后也慢慢跑过来另一个老人,正是雷破天的兄长雷凌天,雷凌天雷破天兄弟其实已经找一灵殿外出南岭的灵卫很久了,灵卫的灵玉在一灵殿里已经碎开,他们知道这灵卫一定遭遇不测,但千年一灵殿岂会善罢甘休,派出雷氏兄弟前来找这灵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堂堂一灵殿丢了一个灵卫这还了得。
雷破天提起时长生的脑袋细细看去,由于天色灰暗再加上时长生脸上尽是血污与泥土,看也看不清,雷凌天过来也没有分辨出这到底是不是一灵殿丢的那个灵卫,但无论如何,信号弹是时长生放的,雷凌天已经从时长生身上闻到那股只有一灵殿的信号弹才会有的辛烈火药味道。
“无论是不是先带走吧。”雷凌天看看四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刚刚时长生一路爬过来的痕迹,“这人无论是不是灵卫都有很大的冤屈啊。”雷凌天叹口气,“先去最近的驿馆下榻吧,也不知道有没有。”
“来时我在那边见过路标,不远处有一个酒馆。”雷破天道,“要不要过去。”
“去吧。”雷凌天见时长生的手还在下意识地抓动草根,手指已经被指甲磨破,磨出斑斑血迹,雷凌天不忍,将时长生扛在肩上朝时光酒馆走去。
所幸雷氏兄弟看起来像老人,但实际上身体素质都还保持在年轻人的水准,不然两个老人还真未必能把时长生给带走。
再之后就是时长生从自家酒馆醒来,告谢了雷氏兄弟并留他二人在酒馆常住看能不能从过往的佣兵口中挖出些灵卫的消息。
而时长生自己则开始联络叶城的人脉打探武澜的消息,终于让他得知赵映夏就住在叶家,而武澜也被关在叶家软禁,更重要的是时长生知道赵映夏找武澜并非作恶,而是“请”武澜去给自己治病,这也让时长生松了口气,他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在时光酒馆里休养生息,待到伤好之后前往叶府去讨人。
时长生也知道,赵映夏能用这种方式“请”武澜去,那自己去要人也必不会客客气气的,免不了又是一场厮战,而且当日白袍男人的惹丹砂粉末极为克制自己,甚至说极为克制猎妖师,因为猎妖师要发动灵赋作战是一定会动的,惹丹砂麻痹肉体,哪怕是九印猎妖师中了惹丹砂的招数,恐怕也难逃一死。
只不过更令时长生好奇的是,这惹丹砂在南岭的历史也很久远了,为何之前就没有人挖掘出惹丹砂的妙用,而到了最近才传出惹丹砂的诡异作用呢?
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