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个时辰后,奥丁一个人在小楼对面大老远处支起了自己的帐篷,敲上了最后两枚长钉,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面前的一口铁锅,热水烧的滚烫。
奥丁骂骂咧咧的拿起铁锹,开始干活。
青色和粉色的白粉被撒到热水中,他碎即开始练习煮这些怪东西。
对于痴迷于各种魔药知识研究化学反应和药理反应的药师,偶尔弄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东西一起搞一搞,说不定就有什么崭新的魔药问世了,这是属于他的工作。
“加什么也不说,加多少也不说……想让我干嘛……”
奥丁又用铁锹导进去两锹粉面子,一边回头准备自己的晚餐,那是一小份类似于橄榄的菜叶子和半根黄瓜,被小托盘上面的小碟子扣着。
自从见了那位药师,奥丁算是领教了人类中还存在那种异类,那家伙一个人身上的药味能把人呛死,一个人就充当了一个重症监护室,犹有过之。
反正奥丁是没法和这种人走的太近。
别说喝他递过来的水,吃他交给自己的事物,奥丁连凑进去和他说句话都没有勇气,那些条条框框就算导师不让他背下来,他估计自己也会自觉的那么做的。
铁锅的两种粉末已经和液体融为一体,青色和粉色被中和成纯粹的白色。
这还不是那种煮面汤的白,反而像煮白粉,很快从铁锅里就冒出烟熏雾绕的白烟。
“咳咳……”
那白烟沾到奥丁的皮肤上,顿时白刷刷一片,滚烫无比,他连忙用手去搓,这玩意就跟石灰一样。
“怪不得那老毒物不自觉干这事……”
奥丁捂着口鼻,费力的用铁锹伸进去搅拌,那白烟在均匀的热水中慢慢少了几分。
“老毒物说可以自己尝试添加别的中和剂……”
他抓着小铁锹,很快在地上挖了一块草皮加土块,倒在铁锅里面,又用锹把砸碎了一个焦黑的木炭,转身又朝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反正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
其实那煮干的白粉晾晒成块,再重新捣碎,就可以做一些高级植物的养料了。
准确来说,养料这东西,就算奥丁扔锅里煮了碾碎成末,是养料一样是养料。
反正近乎半个月时间,奥丁都天天为此忙着。
也不知道那贱人和毒师谈的怎么样了。
半个月之后,毒师兴致冲冲的端着一杯漆黑的液体来找奥丁。
看着漆黑之中正冒着气泡的液体,奥丁接过来,入手的杯面滚烫。
他谨慎的问了一句,“这到底什么东西!”
“我新配置的饮料……”那毒师神经兮兮的,正盯着自己的新杰作。
“你确定?我喝?”
“快喝快喝!磨磨蹭蹭的!”
“那行,你先喝一口……”
上一次,毒师在小楼抓了一个老鼠,给了老鼠喂了两口古怪液体,那小家伙当即膨胀的跟个皮球爆体而亡。
奥丁去帮忙收拾垃圾的时候才发现的,为此他眼皮直跳。
现在考验是真的来了,是因为魔药学大师的家里找不到做实验的小白鼠了吗?这才看上了他这个大活人。
奥丁发誓,这神经病眼中绝没有活人这个概念。
指不定他现在就期待着自己喝下那杯‘饮料’,然后用这糟糕的小身板表演一个天雨散花呢。
倒是这一次……
“行!”
那毒师果然抢过杯子,然后咕嘟咕嘟的灌了半瓶下去。
两秒钟后,奥丁怀疑自己该不该现在理他远点,或者找自己导师去。
“怎么样?”
“啧……啧……”他巴巴嘴,露出凝神思索的表情,几秒钟后,一拍手掌,“少了几种核心成分!药效也差了点,提取不够精纯……嗯!!似乎还能加快点合成时间……”
“小家伙!你不喝一口可惜了啊!”
“我得回去试试下一次改良版。”
毒师回去了,看样子没啥大反应。
奥丁抓着剩下那杯黑色液体,看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凑到边上嗅着,可惜没任何味道。
他想尝尝,但耳边回荡导师的话。
“就一小口可以吧?”
再次验证了下,那家伙说是饮料,而且他喝了之后也没啥变化。
奥丁看了看毒师离开的背影,然后舔了舔嘴唇,试着抿了一小口。
“也不好喝啊?”
奥丁的确也没什么反应,还有闲心评论这些无关紧要的呢。
真是太年轻!
五秒钟,他觉得自己口鼻湿漉漉的,然后是耳朵,身体。
他惊觉大骇,那湿乎乎的东西是一种黑色的液体,而他仿佛成了一个漏油的油桶,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从全身溢了出来。
就连他的能量,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起来。
直到慢慢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上。
最后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他是人,而对方是个叫毒师的怪物,他是三阶职业者,而对方十五年前就是五阶……
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
青色的阳,洒下炽热的雨,漫天的霞云变幻着色彩,彷如一阵灵魂融化的迷雾,不真切,都那么不真切,如梦境一样。
一个婴儿,出来人间,他没有哭声喊叫,没有吵闹,他在雄壮的士兵怀中,安安静静的看着他,那是一副年轻的面孔,透着坚毅和刚强的男人,他的战甲热血滚烫,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而他的长剑被散乱的丢在一旁,再看那一旁,竟然琳琳朗朗的站在一小群的战士,虽然脸上和这年轻男人身上一样挂着血,身上的战甲千疮百孔,被血迹染的鲜红……
所有人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而中间的那个男子,心疼的捧着安静的小家伙,小心再小心的抱着,生怕多用一点力就把小家伙伤害,哪怕弄哭。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跪在地上,拖着孩子,嚎嚎的哭泣。
那婴儿安静的出奇,他看着这些人,看着天上的神奇,完全不像一个婴儿该有的神态,哭也不哭闹也不闹。
“看……阳光!大哥……”
有个人提醒了一声,那人群顿时悸动。
只见,那漫天的色彩,出现了一束特别的光华,耀眼夺目。
直到光华落入龙脊山脉的某处。
“是神赐的光!”
反正已经有人这么说了,那索性就相信吧!
年轻的战士跪在地上,在这么一刻虔诚的闭上眼睛,好在默念祷词。
人群也慢慢虔诚的跪拜下来,低着头,同样安静着。
忽然间,一个人出口。
“血族……之王!”
马上,又一个人跪下开跟着开口了。
“吾族之王……”
所有的人都开口了。
那年轻的战士,只是看了他们一样,就继续回过头,不发一语。
直到远处那道光消失。
年轻的战士抱着孩子,他对着所有人说。
“光明,就是希望!我族崛起之未来,要的就是这种希望!”
“今天我们一无所有!但终有一天,我们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收获一切!食物,土地,自由!我们的未来!”
“我的孩子,是个男孩!”刚毅的面庞说到这,由衷的笑着,“等他长大,一定是个男子汉!!成为血族未来的英雄……”
所有人望着那在怀抱中的孩子,一张白纸一样纯净的孩子。
“是的!只要是男人,就可以战斗!!!战斗才有希望!”
“谁还知道那个古语?光明的寓意……”
人群中的战士也有学识渊博的,精通历史,“厄尔拉斯、普里西拉……”
声音被传了出来。
“这是两个词吗?”
“厄尔拉斯,伪善的光明,神弄世人……普里西拉,黎明间的希望,黑暗中诞生的曙光……”
“黎明的希望?黑暗曙光?普里西拉……”年轻的战士看向了龙脊山脉的深处,那道光。
“普里西拉……”
他低下头,看着白白净净的孩子,嘴中念叨。
又念叨一声。
那孩子笑着,随着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人群跪着,应和道:“普里西拉……”
北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变成了一个婴儿,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恍惚之间,岁月便过了三年。
他在书阁内,血族之王刚刚和群臣大吵一架,吓的他躲在一旁哭泣。
“你要勇敢起来!”
“不准哭泣!”
“站起来!父亲在这……”
“你再哭!”
那普里西拉只是躲着,哭着,不管希尔如何劝,如何说。
“唉!”
大人望着小孩叹气,只觉得他不懂事,可能,只是太小的缘故。
转而三年又过。
北鲲见到了另外一幕。
他已经六岁了!
可却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敢触碰铁剑,总是躲在大人后面。
希尔抓着头,颓丧的看着普里西拉,那小孩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希尔浑身气的颤抖,可无能为力。
“行了,你去玩吧!”
“以后再也不用训练了!”
“一年时间,你真是个废物!”
“你知道我对你抱多大希望吗?你知道我一个人撑着血族多难吗?”
普里西拉被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希尔只是绝望,眼中灰暗,或许他还没长大。
又过了三年,小家伙九岁了。
所谓孺子不可教也,说的正是普里西拉此类。
他丢下长剑,只是不吭声的低头。
希尔训斥着他:“你真让我失望!”
“伯伯他们……不会回来了吗?”
“是的!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普里西拉悲伤的看着父亲、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哼,他们已经走了。”
普里西拉身体失去了力气,手指哆哆嗦嗦的,丢弃了手掌的玩具武器,那是一柄木剑。
悲伤而绝望,他转身,慢慢地离开这里。
“你给我站住!”
“我……对不起……我很无能……”他也不听父亲的劝告,无神的走着。
“今天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打算回来训练了!你给我站住!”
普里西拉只是停了片刻,看样子接受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战士,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战士。
小小的身体,这一刻是那么的悲伤和绝望,想一想,他为之奋斗和努力的一切是多么可笑,他清醒了,可却真的绝望了。
他谁也帮不了,谁也改变不了,以前鼓励他努力坚持的信念,从摇摇欲坠到……成为一个笑话。
希尔握着拳头,双目盯着小家伙的背影。
“你还听不听我的话!我让你站住!今天要是走了,你就别打算回来……”
这一次,没有声音回答他。
普里西拉已经消失了。
三年又三年,希尔愣在原地,这么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付出换来了什么!他愤怒的扫落房间的一切,然后失神的蹲在地上。
希尔和普里西拉目前的心理是一样的。
一个绝望,而一个人更加绝望。
六年时间,证明了普里西拉是一个蠢材,没有任何训练天赋的蠢材!
再蠢的人,也比不上他,六年时间一事无成。
希尔哭了,他早该清楚,这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普里西拉一直都不算是一个好的训练者
他摇摇晃晃的,来到木剑边上,双手颤抖着捡起被丢弃的玩具,抬起头,已经是一脸苍白。
“普里西拉,我一开始就不该这么严格的对你……唉!反正血族现在还是我的,随你便吧……”
他苦笑着。
三年……
再也没有过劝告,任何训练,也没有父亲的招呼。
普里西拉十二岁。
他极端自闭,偏激,疯狂……最危险的是……绝望。
现实是极为残酷的,他渴望力量,可却身体孱弱,他向往力量,可他不喜欢战斗,不喜欢那些钢铁,也不喜欢见血和杀戮……
直到,真正的邪恶落入手中。
小小的普里西拉攥着拳头,目光疯狂,透着不顾一切的神色。
明智自己是个废物,可还甘心一直做废物,谁也没这样一直好的心态。
他忍受着只有自己和很少人体会的煎熬痛苦,在沉默的岁月中成为一个偏执的人。
不问理由,不管善恶,不论是非……
他终于有机会去研读那些邪恶知识,禁忌之术,尝试着一次次接触黑魔法的力量。
在这个世上,反正也没人在乎他!
一个微不足道的废物,就连同伴都欺凌他,父亲也不帮他,他估计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样讲来,眼前放着一条路,却不让他走,这才算是真正的遗憾吧?
比起绝望,还有什么真正让他害怕的东西呢?
而现在,他已身在绝望,还有什么理由去畏缩呢?
一个偏执到骨子的人,怎么可能是别人眼中那么胆小怕事的懦夫呢?
连父亲也错怪他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