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必须给我们个方向!!再试一次。”
罗德里戈抓着巴尔托的后领,单手撑起一道蓄力的风之屏障,软绵绵的挡在边上,一起出了洞口。
那屏障只是能微微阻挡风哮,无形却不能阻挡冰冷的雪花。
巴尔托四处扫量,冒着腰,风雪砸在脸上让他无比艰难的眯着眼睛。
“实在不行……”他吼着。
声音随着风飘得老远。身边的罗德里戈勉强听到了。
“这里你最熟悉,再试试!!找不到路就凭感觉!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普里西拉不能出事!”
“好!”
再一次的,巴尔托努力分别方向,他着实没留手,反正几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巴尔托也不是记仇的人,至少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敢玉石俱焚,不是所有的兽人都很有血性。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敢随意指认方向,如果方向错误,到时候别人怪罪下来,他想的到那样的结果,巴尔托很快又对罗德里戈摇头。
两人沉默一阵,罗德里戈也觉得这个时候不可能骗他。
“那就随便找个方向!”
这绝对是个很有主张很有胆量的女强人。
众人现在领略到她有这份魄力。
就这般,几个人在雪地上往前艰难的爬行,只能爬行,而且要彼此依靠着。
不过黑岩是个遮挡风雪好手,一身蛮力也派上用场,有灵师的风之屏障挡在前面,他们比想象中轻松一点。
前十分钟还算好的。
可当时间过得越久,大家的体力就消耗的越是严重,甚至体质最弱的罗格里格已经无法坚持,她还要在前面维修魔法屏障,消耗的更巨大。
“歇一会!”
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躲在一个山壁边,终于坚持到了避风港的位置。
“情况还没好些吗?!真是见鬼了,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怎没发现??”
“不知道!他是血族人。”巴尔托凑了凑几人,几个人算是把半个南境的血脉凑齐了。
血族,人族,兽人血统,地灵族……
没人能回答北鲲得了什么病。
“希望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吧!?”
罗德里戈孤掷一注的做法让她内心微微动摇,可这是无奈之举。
“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发!!”
看着北鲲在噩梦中没有苏醒,身体越来越扭曲,罗德里戈实在不敢耽误时间,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当初这家伙还活蹦乱跳的,就这一觉的工夫。
或许,那些治疗系的灵师能发现什么。
时间过了十几分钟,随着罗德里戈的一声令下,几人再次出发。
“出发……”
……
半日后。
又惊又喜,巴尔托跳了出来。
“你找到路了吗?”
“是的!大人!这是我们当初的部族核心基地!”
“这……”大伙看向罗德里戈,她似乎傻掉了。
巴尔托是最开心的一个,他顶着风雪,指着这个十字架,那是两块旧木钉在的板子,老旧斑斑,上面挂着碎布料,被冻着黏在上面。
“真没想到!我们弄巧成拙竟然先找到了这里……那里是当初大伙‘处决’塔克的地方!”
他们族人残杀了队长,虏获了他们的族人,当初塔克就死在这地方,巴尔托把处刑台认了出来,自然就能辨认大概的方向了。
“可恶!!!你是不是故意的……”
白夜的佣兵大怒,上前凶恶的捏住了巴尔托的脖子,吓得他感觉缩脖差点跪下。
“不不……我真的不清楚路!这不是我选的,这是巧合……”
罗德里戈沉了口气,白了巴尔托一眼。
“既然来了……那先去看看!”
“大人!俘虏被我们关在地下囚室,就在那边!距离我们基地不远……看起来人都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放哨的!!”巴尔托瞭望着远方,又看了眼地上血迹斑斑的架子,暗自叹息,猜想到遭遇,没了利齿和爪牙的部族无法独自在群山中生存。
“走!!先去找幸存者!”
罗德里戈看了眼越来越糟糕的北鲲,执拗的深吸口气。
破旧的地下石室入口被封死,积雪深埋,巴尔托几番确定了位置却无法进入,急得都冒汗了,不时偷看几人怀疑的目光。
在捣鼓了三五分钟,大伙都不耐烦的时候。
黑岩上前单手抓开了入口的一道铁板大门,这下,大伙才看到这入口被刻意修葺过,从内部封死并且用石头堵住把手,缝隙用泥潭夯筑,怪不得他一个人无法打开,要不是黑岩帮他,巴尔托一个书记官可没这么大的力量、
大个子掀开了门。
“可以下去了?”
“你走前面!”
“好!”
巴尔托不知道那些人为何把这里封死,可细想也不是好消息,那些人不想让别人发现或者进去,这般看,就是在里面设置陷阱也不意外。
“大人,不如让一个人守在这里……”巴尔托下去之前提了一个要求。
白夜的佣兵扭头看了看四周,也明白过什么意思。
“我来!”
很快,黑岩背着普里西拉,巴尔托和罗德里戈一起走入通道。
穿过狭长十几米的入口通道,四周才变成宽阔,能容下一个人的高度,同时出现一个个地囚格局密室。
可几乎所有的囚室都大开着,没有人的样子。
“怎么会?没有人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嘘……”罗德里戈做了个手势,忽然在一个角落捡起几个碎片,那是破损的石头,被摸的尖锐而光亮。
“我们走!”
囚室数量并不多,很快,罗德里戈和几人就发现幸存者。
这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幸存者,只有三个女人三个孩子……
当几个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妄想躲在囚室里面不被发现,而当罗德里戈站在面前,他们却是充满了绝望。
没有激烈的反抗和交谈意愿,只是在无声中彼此沉默。
“别紧张,我们是地灵族的救援队伍……我叫罗德里戈!地灵族二阶灵师。”说着,她动用自己的魔法力量。
这六个人中,紧张变成了惊喜,一刹那有了动力来到罗德里戈的前面,急忙追问。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组织的突围队伍逃走了是吗?他们派遣你们回来救我们?”
罗德里戈看了看这个脏兮兮的女人,道:“什么突围队,我并不清楚……不过你是地灵族,应该记得当初跟艾丽莎公主离开部落那一小批人!女族长死后,塔克妄图篡权杀掉族长女人的党羽,是血族的普里西拉救了我们!!很幸运,我们在血族得到了栖息之地,得到了殿下承诺的庇护!他派我们来救人。”
那脏兮兮的女人吃惊的看着罗德里戈。“普里西拉?”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想起来了!!我并不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塔克相信那群老家伙的话,打算和人族和解!现在他罪有应得,真是活该,想你们所有人也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
塔克怎么死的,地灵族人避之不谈,当初在红叶镇遇到攻击,敌人就带来了塔克尸体,当然只有残缺的一部分,一个断掉的手臂。
事实上,面对战争,那些蛮族总喜欢用残忍而无聊的手段来吓唬人,压垮敌人心理获得战争的胜利,既然塔克这个领导者在他们手中,就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所以……
很惨的,一半留着吓唬基地这边的俘虏,一半去吓唬外面驻扎的族人,以至于塔卡被分尸几部分,留着各有其用。
“别后悔了!你们已经得救了,只是很遗憾,我们来晚了点!这里就剩你们几个了吗?”罗德里戈问到。
她从这几个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懊悔,妒忌,还有颓丧和不甘,最后迷惘。
“真不敢相信……那位大人来就我们。我们得救了是吗?大人……还有两个人……”囚室角落的五个人被扫了一眼,那地灵族的人纷纷拥抱在一起呜咽啜泣,情绪失控。
“那两个人?在哪里……”既然来了,能多带一个人就多呆一个回去。
“我带你们去……”
……
罗德里戈和一个族人单独去的。
囚室不算很多,也就十来个,阴气森森,也有很多储备物资,看起来偶尔可以充当蛮族的避难所。
囚室都是单独的,所以先前探查有疏漏,两个人没被发现也很正常。
忽然,罗德里戈问道:“那两个人为什么没和你们在一起……难道他们不是我们族中的人。”
“有一个人是倒是……”
罗德里戈蹙着眉头问:“那为什么?”
对方话里支支吾吾,“只是……”还是说了,“他是告密者……我们组织过队伍打算逃出去!可有族人背叛了我们!!他把我们的计划偷偷告诉了敌人换取自己的好处,后来加入了敌人的队伍和他们一起残害我们自己人……这里被偷袭之后,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溜了进来,和我们逃过一劫。”
人渣哪里都有,生死攸关,不是谁都记得自己的身世和阵营。
“背叛者死有余辜!!”罗德里戈摸出了武器,面色变冷。
那女族人犹豫的看向罗德里戈,松了口气的样子,掀开破衣服露出一些愈合的伤疤,继续说:“所以我们不欢迎他!!后来……一天晚上他来想偷我们的食物。被发现之后,挟持我!他囚禁了我好几天……那些避难者并不打算帮我,任由我被折磨羞辱,也没有过来救我,或者拿东西把我换出来!!直到我被饿晕了,他以为我死了就把她丢出去,我才得以幸存。”
罗德里戈没时间同情这女人的遭遇,问道:“看样子你们这里也发生过不少事呢!”
“是的!大人,我们这里一开始有二十几个人……”她低下头。
罗德吃惊的站住。
“双方的人都有……我们的族人活着的时候也在保护我们,我也不知道后来一共打了几次架杀了多少人……最后只剩下这几个可怜女人和孩子,也可能他们都逃走了,把我们封死在这里。”
“这么说?那另外两个人,一个就是叛徒……一个就是?蛮族的人?”
“是的……他们都罪该万死!只是我们不敢……”
“带我去吧!”
……
大概十几分钟后,罗德里戈和脏兮兮一身臭味的女族人回来了,一个人也没有带。
她们在别的囚室寻找一番,也只见到了一个人……
这很不可思议。
按理说还剩下两个人,现在却是莫名其妙丢了一个,尸体也没看到。
当然,罗德里戈把那个叛徒杀了,一个虚弱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准确来说还是他身边这女人杀的……
“几位……该离开了。”
“你们还能行动么……”
“可以!”几个孩子和大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个个都像是从粪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又臭又脏小孩甚至分不清男女,都是一脸鬼画符黑漆漆的。
“那好!你们的食物够吗?”
“应该……勉强够几天,只是不多了!”带头女人没有任何担忧和防备的把东西搜刮出来,那是他们几人屁股坐下的茅草堆里。
当黑漆漆发霉变质的黑色面包被拿出来,差点把几人熏到。
那已经不是食物了,只是变质食物残屑被堆放一起,黑漆漆面包渣,上面有蠕虫,还掺了很多恶心的东西,根本没有形状,被人用扫把清理垃圾扫到一起,看来他们这阵子就吃个这个过活。
罗德里戈挥手就把他们的事物打落在地。
“这什么东西!都扔了!”
领头女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看向地面,后身几个人也盯着她。
“哦……”
……
就在几人启程之前。
那黑岩背上的北鲲忽然剧烈的咳嗦起来,吓了大伙一跳。
就像得了严重的肺结核,肺癌晚期,咳的根本停不下来,他看样子还没苏醒,倒是咳得剧烈胸膛起伏,这么一动,那身上紧绷的状态和蜷节的肌肉放松下来。
足足三十秒,普里西拉咳出了血,这才带着眼泪喘息着慢慢睁开眼,嗓子发干嘴唇发甜,眼睛黑漆漆的。
正是从诅咒世界脱离出来的普里西拉,他看到外面世界有点不敢相信。
三秒钟后,他才确定自己真的逃出来了,浑身一松。
身体难以言表的剧痛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