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在如东,是化工厂管事的工人,家里分配了一套一楼带院的三室。
到了老家一进门,李婷婷就忘了之前的赌气,拉着陈伟去找这个未见过面的小姑姑,但她也没有嘻嘻哈哈的,在这沉重的日子里,空气都显得压抑和伤感。
陈伟跟在表妹的身后,他的心神还在星星之中,那中二少年现在回到了家,拿着被单当披风,嘴里喊着,
“系统在手,天下我有…”
“从此以后我就是新世界的神,从此你们都是npc。”
陈伟一脸懵逼的退出了星星,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感觉太过羞耻,不禁回想起自己初中时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清凉的小院,一身白衣连衣裙的小女孩,此刻仿佛就像净界里孤独的白天鹅,她依在一朵白色蔷薇旁,
在陈伟的眼中,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只剩下这朵白色蔷薇。
老人的葬礼选在了下午,选择了火葬。
李晓霞替小女孩换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佩戴上了白色花朵。一切从简,下午四点便结束了。
李婷婷明天得上课,葬礼结束了就一个人要回南同。
舅妈明显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回去,就让舅舅李龙开车送她回去再回来。
等李龙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6点多了。
而女孩还是一个人蹲在院子里。今天一天,陈伟没有听到她说过一句话,她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清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在外公下葬的那一刻,默不作声抹眼泪的表情也是清冷的。
她失去一切一切的表情。似乎忘记了去笑,忘记了哭容。
从李晓霞和舅舅之间的谈话中,陈伟知道女孩的亲妈不知所踪,只知道女孩叫李洛洛。
天渐渐地黑了,李洛洛依旧蹲在院子里。陈伟想去把她叫进来,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伟,把孩子叫进来。”
李晓霞喊了一声后,陈伟这才起身,心里嘀咕着‘哪有叫妹妹叫孩子的?’走到李洛洛身旁。
“天都黑了,进去吧。”
李洛洛没有说话,小小的身子似乎陷入了黑暗里,陈伟心想,我们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陌生人吧?
陈伟又喊了一声,李洛洛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李洛洛除了清冷之外的表情。
只是这个表情带着一丝丝害怕,还有畏惧。
陈伟心中不忍,也不敢强拉她进屋,害怕吓到了她。
“我可以进去吗?”
李洛洛低头弱弱的说了一句,
陈伟无法说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心快要碎了。
“这是你家,你当然可以进去。”
泪水滑落,却没有哭声,女孩强忍着哭出来,看的陈伟想安慰,却又会怎么安慰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声哭泣的女孩。
约半小时后,那弱小的肩膀才缓缓停止了颤抖,跟在陈伟身后低着头进了屋子。
这时候李晓霞和舅妈去热菜了,而李龙正在客厅看电视。女孩来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不敢从李龙面前走过去,便默默进了左侧的屋子里。
左侧的屋子被改成了茶室,她似乎躲着所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陈伟看了心里很难受,但也不好去打扰她,只坐在门外看着电视,偶尔关注她。
没多久,菜都热好了,菜是中午剩下的。
“阿伟,喊孩子出来吃饭。”
李晓霞一把抹干净桌子,就进了厨房。
陈伟叹了口气,进了茶室,
“走,出去饭了。”
李洛洛轻轻的摇了摇头,手里揉捏着巴掌大的棕熊娃娃,低头不说话。
陈伟想了想,出去盛了一碗饭,又夹了半碗才,端着进了茶室,看的三个大人一脸无奈。
“唉!”
叹气的是李龙,他是男人,但面对这个父亲的6岁女儿,他只有尴尬。
他能说什么?难道喊妹妹?他喊不出口,叫孩子?他也喊不出口。
也只能交给陈伟。
李晓霞也很尴尬啊,只能摇头。
唉,这叫什么事啊?
陈伟多少也有些尴尬,把饭菜放在女孩身侧的茶桌上,
“吃饭了,一会凉了。”
说完便出去了,只是走到门口,见她一个人在里面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显得格外的孤独,陈伟想了想就便盛了饭菜又回来了。
“我陪你一起吃。”
李洛洛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了陈伟一眼,见他冲着自己傻笑,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立马恢复了清冷模样,似乎有些不敢看他,埋头小口小口的只扒着饭,一口菜也没吃。
而陈伟叫她笑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做什么都值了。
晚饭后,李晓霞跟李龙夫妇在客厅商量着孩子归处,陈伟出了茶室,怕李洛洛不自在。
“我家老大现在上大二,小的还在读高三,我们也得上班,根本没时间带孩子。”
舅妈叹着气说些,似乎害怕这孩子以后归她带着,
李龙脸色有些尴尬,舅妈视而不见,接着说,
“以后老大毕业了,还得娶媳妇买房,现在房价这么高,我和李龙从早到晚都不停歇,就想把孩子以后买房的首付先筹齐了,可这房价一天比一天高,哪里还有时间再带个孩子?”
李晓霞也一脸无奈,
“要不找找孩子她妈?”
李龙摇了摇头,
“找过了,也跟邻居问过了,都说是没见过什么女人,这上哪去找?”
李龙本想说这次去派出所户籍部得到的一些答案,因为这孩子是领养的。但她们没问,也就没说
陈伟一想连名字模样都不知道,那根本就没法找,这时见李洛洛搬了一个凳子,踩了上去,踮起脚尖打开最上门的柜子,似乎想拿什么,但却够不着,他连忙过去,
“要拿什么?”
“水杯。”
李洛洛的话声音很柔弱,陈伟点了点头,拿下一个玻璃杯,倒上茶水,递了过去。
“谢谢”
陈伟听着柔弱的声音,很心疼。很想摸摸她的头,但害怕吓到她,只是看着那一头乌顺的黑发,看着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小口抿嘴喝着水。
这时客厅还是没有商量出结果,最后商议来商议去,双方都不愿意接手李洛洛,实在没有法子,舅妈一咬牙,
“要不,就送福利院吧。”
陈伟心中一凉,他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孤儿院,说的好听一些,叫福利院。
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大部分性格将来都是扭曲。
陈伟看向李洛洛依旧低着头揉捏着棕熊,无依无靠的模样让他呼吸有些难受。
他无法想象李洛洛到了孤儿院会是什么样子,那清瘦柔弱的模样,到了那会被欺负吧?
一想到这,陈伟就坐不住了,来到客厅,脸色不好看道,
“妈,舅舅舅妈,我以后带她吧。”
李晓霞一听就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带什么孩子?”
“妈,我是认真的。”
陈伟坚持道,他绝不会让她进了孤儿院,
“带孩子不就给她饭吃,接送她上下学吗,也没什么难的,我下了班就去接她,到了家里做饭就是了。”
李晓霞冷哼一声,
“带孩子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我也就不会这么累了,总之我不许。”
“再不容易我也要带。”
陈伟说完,便不理会后面李晓霞的喝骂,他走进茶室,来到李洛洛的身前,
“你愿意跟我走嘛?”
李洛洛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湿润的泪水在打转,不小心在那清瘦的脸庞滑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