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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假意逼供

广宁府衙的牢房原是战时关押俘虏的地牢,后赵谦来为搜刮敛财,特将广宁大牢翻修扩建,无论原告被告,亦无论是否无辜,但凡例行审讯,都要送到牢里过一遭,借此机会讨要赎金,否则便是拳打脚踢,大刑伺候。

知府如此,牢中狱卒亦是如此,各个赚得脑满肠肥油光满面。

温如珂就任知府当日便遣散了不少关押在牢中许久的无辜无财之人,又借此机会立威,逼着牢里的几名酷吏誊抄并熟背北明律例,断了他们动辄笞打用刑的念头。

因着牢狱戾气太重,广宁府大牢与府衙相通的大门紧闭已久,铁锁门轴都已锈蚀难动。

温如珂仰头望了望高出他一大截儿的大牢院墙,艰难地放弃了偷懒翻墙的念头,招来宋捕头带路。

绕着府衙外墙走上两炷香的工夫,便能望见那片坚石灰瓦,周遭无草无木。

宋铮放缓步子,随行在温如珂身侧,犹豫了一下,开口,“大人……我还是没想明白……”

温如珂斜睨着他,“怎么了?”

“你是如何断定,这宋之绪是因花魁之夜一事,意图栽赃董姑娘的?”

“你是想问如何认定宋之绪栽赃?还是想问为何觉得栽赃的源头是花魁之夜?”温如珂看着宋铮犯糊涂的表情轻笑,“我且问你,依凭着你对董姑娘的了解,她是否是会说谎之人?”

“我哪儿了解她啊,我跟她又不熟……”宋铮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而后瞧着温如珂冲他翻白眼,这才挠了挠后脑勺儿,“不过,当年我师父被冤枉,确实只有董姑娘作证来着,可惜没人听……而且,我师妹跟她素来交好,那丫头看人还是挺准的。”

“于我而言,董姑娘的人品我无需过多猜测怀疑,方才问话时我便能察觉,她只是紧张,却并未说谎,所以,我断定,她是当真不认得这个宋之绪的。”

宋铮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为何还说宋之绪与半年前花魁之夜的事情有关?他们不是不认识吗?”

“董姑娘不认识宋之绪,却并不意味着宋之绪不认得董姑娘。”温如珂意味深长地挑起眉梢,“你想想宋之绪这两次指认董姑娘时,所说的重点是什么?”

宋铮眉头紧拧,憋了半晌又松开,“他话那么多嘴那么碎,我哪儿知道……”

温如珂似乎对他能想出其中缘由并没抱什么希望,“在公堂之上时,你可曾注意到,宋之绪一再提及两点:第一,他亲眼所见即是证据,第二,即便没有发现尸体,董姑娘在运河边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在押送入牢的途中,他又改口,说半年前董姑娘杀了人。”

宋铮琢磨出点儿头绪,“大人的意思是,宋之绪闹得这么一出,其实是另有所指?他根本不是发疯?”

温如珂点头,伸出四根手指,每说一句便逐根收回,“依照他所言来推测,案件发生在半年前;案件起源应当在运河边;宋之绪亲眼目睹过凶杀现场或是足以让他推测有异常之事发生的证据;再来,董夜凉与此案的死者有关,或者说有所交集。”

“那为何认定花魁夜之事是缘由?”

“先是直觉。”温如珂略一思索,瞧见宋铮登时嫌弃纠结表情无奈一笑,“不过就像董姑娘所说的,她见的人太多,根本不可能每位客人都记得,尤其是在特殊热闹的日子里,而在涵翠楼,若是熟客,多少都会有些印象。而宋之绪却并不像是百花丛中过的人,显然他认识董姑娘必然会是在一个能让他一眼便看见这个美艳精绝的场合。一个男人对一位女子百般诬赖栽赃,多半是因着求而不得的嫉妒。花魁之夜对董姑娘趋之若鹜者众多,所以我猜,宋之绪也应当是其中一个,而他对董姑娘一眼钟情,董姑娘却不记得他半分。”

宋铮瞪圆了双眼,“那他会不会就是杀害运河白骨的凶手?”

“不大可能,一般来说,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凶案的凶手不大可能会主动引起官府的注意……”温如珂笑着挥手示意大牢门前对他施礼的狱卒起身,“不过究竟是什么情况,一会儿问问,便知道了。”

宋铮咂嘴想了片刻,点了点头,转而喊着自牢中跟头把式着跑来的牢头,“快点儿啊,大人都到这儿半天了,赶紧开锁带路!”

牢头姓钱,当狱卒的年岁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一对儿八字小撇胡,横肉长了满脸。好在除了喜好溜须拍马没别的毛病,一听说新任知府大人不喜欢刑讯逼供,当天就带人把牢里摆得到处都是的刑具收得一干二净。但仗着会说话,誊抄律例就好偷懒,这会儿为了在温如珂面前显得他认真对待知府大人的吩咐,还特意往脸蛋子上抹了几道墨痕。

“诶哟,大人,您这百忙之中怎么还到我们这污秽的牢里来了?您说要提审哪位犯人,咱给您送过去不就结了?还劳驾您亲自过来”

温如珂不怎么爱听这些溜须的话,摆摆手,让他带路去收押宋之绪的班房。走到半路,温如珂突然停下,转头瞧着理应摆满刑具却空荡荡的审讯室,忽而问道:“老钱,刑具呢?”

老钱有点儿糊涂,“大人不是说不让我们用刑吗?都撤了,扔后面堆杂物那间里面了……”

“本官是说不让你们随意用刑,但死罪和窃盗重罪的罪犯若是不招供,该用的自然还是要用的,摆着这些东西也可以吓唬吓唬人嘛……”温如珂懒得解释,“都搬回来搬回来,越吓人越好,搬完之后,把宋之绪带到这儿来。”

老钱慌忙称是,赶紧叫来几个同样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的狱卒忙前忙后。宋铮瞧着老钱浑身直颤的肥肉就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悄声伏在温如珂耳侧。

温如珂抬手在他脸上推了一巴掌,“有话说话,又想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了?”

宋铮倒吸了一口凉气,忧虑道:“这个宋之绪参与过春闱,而且还与刑部侍郎是亲戚,对北明律法定然熟悉,他肯定知道律法之中不可以动用私刑,到时候别反咬咱们一口。”

“谁让你真用刑了?让他坐坐老虎凳吓唬吓唬他便罢了,那细皮嫩肉的书生再折腾没气儿了……”温如珂一撇嘴,“我问你,律例中如何说关于用刑审讯之事?”

宋铮抚掌,“这个我知道。‘凡内外问刑官,惟死罪并窃盗重犯,始用拷讯,余止鞭扑常刑’——只不过,扰乱公堂,能算的上重罪吗?”

温如珂笑道,“可我若说,我怀疑他杀人呢?”

果不其然,宋之绪见了当场的刑具便叫嚷着要进京状告广宁知府滥用私刑,被强押着绑上老虎凳时又见宋铮举着笞杖朝他走过去,当即吓尿了裤子。

嘴上倒还不饶人。

“扰乱公堂便要用刑,若是我能活着出去,我定要去京中告状!我要让我叔父抓你充军!”

温如珂不理他,绕着屋中缓步踱了一圈,细数沿墙摆放的刑具。

“既然宋公子的叔父乃是刑部侍郎,想必这些刑具也入不了你的眼——什么挺棍、夹棍、脑箍、烙铁,还是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要不就灌鼻、钉指,宋公子觉得自己能受住哪个?本官与你叔父是老相识,想试试哪个刑具?都依着你。”

宋铮配合似的在一旁执起鞭子,狠劲儿地在地上抽了几记。

宋之绪这才不再梗着脖子,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许,但还是死犟。

“你……你……你们不能胡乱用刑!我又没犯死罪——”

温如珂轻笑,“可本官怀疑是你杀了人,然后遗弃在运河之中,半年之后化成白骨——你说,这杀人弃尸,算不算死罪?”

“我怎么可能杀他?!”宋之绪胡乱大叫,“明明董夜凉那个妖女才是罪魁祸首,那天她分明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绝不应邀出去过夜!可我却看见她在晚上出了涵翠楼的门!那个妖女一定是去杀了他!杀了他,然后丢在河里,昨天她还想杀另外一个人……”

温如珂抬眼瞧了瞧一时没分辨清此人话中讯息的宋铮,转而顿时敛眉沉声。

“你说的‘他’——是谁?”

药铺。

言归宁正托腮坐在前堂打瞌睡。

宋来音跪在他身旁的凳子上,伏着桌面,在桑皮纸上乱写乱画。

彩色的墨汁是言归宁拿不同的蔬果和药材碾泡熬煮出来的,宋来音在纸上画不过瘾,转头便打起言归宁白净面皮的主意,毛笔尖儿刚点在他鼻子底下,言归宁猛地打了个喷嚏,彩色的墨汁便一股脑儿地溅上了宋来音的小脸儿。

小丫头好玩儿的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抹成小花猫之后又一巴掌拍在言归宁的脸颊。

“得,祖宗,别玩儿了。”眯缝着眼睛的言归宁架着小丫头的胳肢窝把她从凳子上捞起来,捞到后院洗干净这张小花脸,水还没擦干就听见门外小胖子叫嚷着找她出去玩儿。

言归宁举着擦脸的手帕一路追着她跑到药铺门外,目送小丫头跑到李婶儿跟前方才扭头回来,一打眼,便瞧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黑脸。

再一瞧,一旁还跟着一个比她稍微干净了点儿的小花脸。

言归宁额角猛地一跳。

“你俩……是挖煤去了?还是盗墓去了?怎么不直接在泥里滚一圈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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