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卓一凡阻止众人继续前进的功夫,从不远处陡然传来轰轰隆隆的地动声。
哐哐哐哐……
这轰隆声时而震耳欲聋,时而拖沓憋闷,响亮的轰隆声就像空中打的闷雷,让人心惊胆跳。憋闷的轰隆声就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震得大地乱颤。
出现这个声音之时,奉天身体就有些颤抖,他蒙着黑缎的眼紧锁着声音传播的方向,脖颈和脊背绷紧,一扫漫不经心的态度,他的话音都有些不稳,“是……”
他兴许是太害怕或太激动了,以致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张口结舌,焦急地等着,总感觉有什么即将发生,然而他却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发不出声音,这种感觉实在不美妙,以致于让他有些精神恍惚。
“怎么回事,又是地龙翻身吗?”伊田不安地看着前方,水下宫殿中的地震让他心有余悸,于是一听到这般大的动静,他就不免有些畏惧。
一言落地,奉天的眼眉高高地挑起,围着黑布的眼睛一定睁得老大。他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一般,兴奋地上前几步,直接越过了众人。他踱着步喃喃自语,声音被地震声压过,听不真切。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轰隆声中,没有人注意他怪异的举动。血族人听力不凡,感受的声音冲击更为震撼,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
“安静!”卓一凡磁沉的声音极有穿透力,他紧锁眉头,尖耳直立,唇紧抿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前方。
“奶奶个球球,嚎个鬼呀。”大白不耐烦的吼道,他通过五行塑身,一直保持着十一二岁的状态,他舔着一张天真的娃娃脸爆粗口,到是让伊田羞红了脸。
大白一项我行我素,他已然脱离了肉体凡胎,不再受生老病死之苦,只要魂识不消散,说他长生不老也不为过,因此他在一众高大的血族人面前,显得从容很多。他目光灼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他浓黑的眉毛锁在一起,一双灵动的鹿眼紧定前方,宽大的法袍之下,一手掐符,一手捏着缩小的大铜钺。仿佛只要“怪物”出现,他就会冲过去杀个片甲不留。
震耳欲聋地声音还在持续,人在对未知恐惧之时,就会忍不住瞎想:一个巨大的怪物嗅到了生物的气息,正一步一步逼近,那哐哐的声音就是它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敲击在他们的心上,因此越是听,心越是下沉。
血族护卫的身体开始向后微侧,脚呈现外八字,双腿曲起,随时都准备后退。也不能说他们胆怯,而是他们必须保证有生力量。圣域之行不是来逞能斗狠,展示个人能力,若非万不得已,任何人都不得轻易舍弃性命,他们的使命是保护血王顺利得到传承。因此遇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怪物,即使是血族人,也如同蝼蚁,只有被践踏的份儿。既然知道抵不过,那就要学会弊害。
“隐藏。”卓一凡用血族的古语发号施令。他的话音刚落,咻咻咻,一眨眼地功夫,刚才还在身边的血族护卫都消失不见了。
他看了大白和奉天一眼,身体一闪也消失了,那速度太快,只能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过,人就不见了。
“他说隐藏。”奉天体贴的在一旁提醒,而后看着依旧安稳地站在原地的大白。
大白并不像没听见的样子,但是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紧抿着嘴唇。
伊田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仿佛那“哐哐”的声音就在心口向上跳动,有扼住咽喉呼之欲出地势头,他虎目圆瞪,想要将雾驱散,想要将“怪物”看穿。
“圣子?”伊田看着钉在地上没打算离开的大白一眼,忍不住问了一句:“会不会是你放出去的狗呀?”
“狗屁,若是它,小爷用得着这么兴奋吗!是个大家伙,你躲一边去,莫要出来碍事。”大白哼道,他看着依旧还站着不动的伊田,在他身拍了一记追踪符,笑着说:“别迷了路,连累老子找你不着。”
伊田羞得脸通红,他确实有这个毛病,于是也不反驳,比起其他人的武力,他差之千里,或许躲起来就是帮大忙了。于是他几个纵跃,奔出了几丈远,找了一个高挑的树干,安静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你是看热闹还是助阵的。”大白戏谑地问奉天。
“自然是来打怪的。”奉天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自认为很痞的相。
“丑人多作怪,你这张脸完全被糟践了,实在不配你贱兮兮的表情。”大白嘴角狠抽了几下。
他说完不管奉天什么反应,将拇指和食指夹紧,形成一个细口,而后放在唇边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
“咻……”
哨声刚落,就见前方的高大树木开始晃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左突右进地超这边奔跑过来。由于速度太快,带动起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大白动了,他提步一跃,如同轻盈的羽毛一般,飞出几十尺,此时他吞食雾果的好处才体现出来,身轻如雾。
“呦,速度够快呀!”奉天赞了一句,身形一晃,如风一般飘了出去。
“王,那是什么怪物?”阎明凑近卓一凡,低声的问道。
“不知道,从未见过。”卓一凡拧紧眉头,银色的高冠将他的五官拉长了,显得特别肃然冷酷。他银色的铠甲之上在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平添了几份威严、华贵。
“首领,我们接下来如何安排?”念童忍不住问:“既然出了阵,当务之急是找到神木影木,传承祖先的功法,顺利的接任下一任血王。”
“嗯。”卓一凡的手指摩挲着刀柄,微眯着眼睛看着大白和奉天急行的所在。
林间树叶晃动,有一个黑影仿佛闪电一般,左闪右晃,看不清身形,待到临近大白和奉天之时,黑影才放慢速度,显出形貌,黑面獠牙,凶神恶煞,正是大白召唤出来的大黑狗。
那大黑狗极有灵性,本是极速朝前狂奔而来,就要撞上时,它在大白脚前几步外潇洒地一转身,又速度不减地奔跑起来。而大白刚好一个纵跃,稳稳地落在了狗背上,他一坐定就马上猫着腰,将胸膛紧贴在狗背上。一只手牢牢地抓着狗脖子上的皮毛,另一只手一翻,大铜钺陡然大长,他手臂向后一摆,借势就掷了出去。
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无缝,气势逼人,锐不可当,看得众人啧啧称奇。大白瓷白的面上带着毫无畏惧的笑容,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咕哝着什么,黑袍黑狗,几息之间就消失在树林深处了。
“现在的嘎豆都这么厉害吗!”血族的护卫有忍不住震惊的,他们对大白召唤出怪物,又能熟练的驱使——这种诡异的力量惊愕不已。
据载血族人的祖先是旱神,又奉烛龙为神尊,族人得神庇佑,都敬畏鬼神。然而到三代血王之后,国人勾心斗角、贪图享受,毫无信仰,因此对此等“怪力乱神”,都满心防备,恨不得扼杀之。
“哼,不自量力,那矮人想去送死,这可怪不得我们。”阎明抱着臂冷哼,他在大白手下吃过亏,自然对他没有好话。
念童抱着臂,斜昵了一眼阎明,成功的让后者闭了嘴。
卓一凡声音一提,对身后的护卫警告道:“矮人现在并不是任由人揉捏的柿子,我们此行莫要掉以轻心。”
对于被魏伯阳在眼皮地上将虞古抢走的事,卓一凡一直耿耿于怀。他最近常常反省自己,无数次地将当日的过程在脑海中回放,魏伯阳的每一招每式,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反复研究过,如何接招,如何拆招,哪里有破绽,哪里是锋芒。然而依旧有很多地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这种不可掌控,让他心绪不宁。
血族人骨子里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多年来养尊处优,又养成了不思进取的懒毛病,如今见识到外来者的强势,他们想必可以收起轻敌之心。
“是。”众人一凛,恭敬的应声。
“走吧。”卓一凡说完先行转身,他带着众护卫朝着怪物来的反方向离开了。
大白朝着怪物的发声位置突袭,奉天一直紧紧地飘着后面,不曾落后一步。
“呵,你脚力不错呀。”大白歪头看他,由衷地赞美。
“马马虎虎。”奉天嬉皮笑脸地说。二人脾气相投,说起话来毫不避讳,竟然一边跑一边聊。
过了一会儿,从树林深处飞来一物,大白当即抬手抓住。
他将回旋而归的大铜钺抓在手中,盯着刃上染着的紫色汁液,笑弯了口,他说:“仔细了,兄弟,这可是个宝,莫要伤了它的皮毛。”
“极品呢,真乃极品,紫色的血。确实是稀罕物。”奉天眼睛一亮,他兴奋地说。“只管周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是谁说不让伤皮毛的,你这一大斧头下去,估计要皮开肉绽了。”
“哼,我这是锁定它,不然就不是我抓它,而是它抓我了。”大白哼哼两声,将兵器上紫色的血液尽数吞净。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甘甜的血液入吼,让他顿时觉得身心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