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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之三,四,

三,街边独醉,窗外

画面就这样固定在了下来。

霸王在挥动着他的霸王枪,谁说只是程安手里的画笔?

虞姬在醉卧睡榻,谁说是羞羞答答的模特小君?

旁边围着侍女和护卫,谁说只是楚莹老师和梅子姑娘?

后台监督的是皇后娘娘,谁说是小君妈妈?

哈哈,生活如戏,戏如人生,大家各自扮演着特定的角色。

时间一晃又过去一个多月,那幅“夏荷”在各方面紧紧合作下,趋于完成。

画里的小君栩栩如生,挽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一枝金钗,一件薄纱披着,白玉般的身体隐隐约约透射着性感与青春,画里的她正侧躺着,手中抓着那只墨绿的玉笛,正要吹出世界上最美的曲子,而脸上露出迷一样的笑容,则足以让看见她的人齐声惊叹。

“是不是快完成了?”小君看见自己美丽如斯,开心得像活蹦乱跳的小鸟一样。

“嗯,快了,不过,我总觉得还缺一点东西在里面,不能完全把你的美丽得到更好的展示,你知道,就像是烧一壶开水,哪怕是九十九度,还是差一度才会沸腾,我寻找的是沸点,所以,你还是要在坚持几天,我需要最后的润色。”面具下的程安,不,是霸王,声音有点闷,头盔动了动,算是点点头。

“好,没问题。”说完,小君又走向台子,坐了上去,其实,看惯了“霸王”的样子,她都快忘记程安是什么模样了。

“那,反正也快画完了,我现在想脱掉那件盔甲面具,你说怎么样,戴了那么久,看着也累了。”程安突然说道,边说,一边已经飞快把面具摘下。

以前是自己要求戴的,现在却主动要求脱下,他心里似乎不愿意再扮演霸王了。

突然看见程安不戴面具真实的脸,一头卷发下一张苍白又带点迷惘的脸,小君一下子完全不能适应,她惊讶的看着他,本来一直带着的含情脉脉的神态全被吃惊所代替。

“不,不要,我喜欢你戴着,你还是霸王。”小君顿了顿,马上反对他的提议,并且她示意程安继续戴着面具。

“哦,明白,你喜欢的是真正的霸王,我继续,继续。”程安点点头,说着又赶紧把面具套在头上,说真的,他也不习惯小君那惊讶而无爱的表情了。

看见程安局促不安,慌里慌张的样子,小君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她走下台子,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画册,缓缓的交到他的手里:“程安,我明白你的精益求精的精神,知道你的伟大志向,更明白你一心一意要把我画得完美。也许是巧合,也许你不懂,我这里有一本画册,就是霸王别姬,送给你,你去看看就会了解我了,了解了我,或许你就可以把画完成得更加完美了。”

“书,画册,哦,谢谢,我会仔细看看。”程安见小君递给他一本画册,连忙接过来。

“嗯,里面的故事虽然遥远,可是我感觉是我以前的一段故事。里面的虞姬就是我,我梦见过自己就是她。说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小君说完就又回到台子那边去了。

她要我读书,读她的“霸王别姬”,我不是霸王,可她却是虞姬。程安内心在翻腾。

戴上面具,她会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脱下面具,她那眼神一下子又是除了惊讶就是陌生,这变化让他的感觉犹如从天上掉入冰池。

夜已经深了,是该去外面逛逛了,或许外面大街上还有亮灯的小卖部,也许会喷上个什么知己可以一泄郁闷。于是,程安把盔甲狠狠的脱了,只是那花脸面具还是拿在手里,说不定可以扮个鬼吓吓人,哈哈,谁知道。

月光下,大街上,一个身影胡乱晃着,不用说,是个失意的年轻人。

一不小心又来到了上次卖他“霸王”的那个面具店,想再看看里面其它的面具,哦,原来还有许多种,有小丑,美女,农民,皇帝,却发现上次那个霸王是唯一的一个,为什么那么巧,正好挑中了一个那样的面具?挑个别的皇帝什么的,剧情可能就完全不同,唉,难道是命运的安排?他掏出小君给他的画册,仔细翻了又翻,看着看着,他狠狠的用拳头往地上一砸:

“我程安只是个程安,我不是霸王!脱掉面具,你在小君的眼里,在她的心中只是个零!”

于是,他感到胸闷,小卖部果然亮着灯,二话不说,破天荒买了一瓶酒,边走边喝,没多久,脚步已经飘忽不定,神志趋于模糊。是男人怎么能不喝酒?不来个一醉方休?他觉得他现在突然长大了,不再是男孩,而是男人,一个被爱折磨着的男人。

当他回到桂香山庄大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醉得东倒西歪了,迷迷糊糊的,他看见桂花树的巨大的根部盘踞着,正张开双臂欢迎他,又像一个舒服的躺椅,马上,他头重脚轻的走了过去,不一会,就醉倒在桂花树下,而丢在一旁的是那个花脸面具,还有那本花花绿绿的画册。

“我不要再戴那个面具,我不要,我是程安,我不是霸王,小君,你是小君,不是虞姬。”他自言自语,嘴舌含糊不清的吐着酒气。

这个情景,正好被在二楼在看自己画像的小君看到了。

透过窗户,借着月光,小君正好看到了醉卧在树下的程安,那带着泥浆的花脸面具,那被风吹乱的画册,她的内心泛起阵阵波澜。

她第一次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他,真实而且失控,他不再是霸王,不再是艺术家,而是一个失恋中的小伙子的痛苦模样。

那眼神,那醉态,那被月光晒的苍白的脸,她仿佛看见了一个灵魂在挣扎,在为她挣扎,这,彻底让小君崩溃,她忽然有一种冲下去,把他扶起来的想法,帮他擦去眼泪的想法,她在为他心疼。

她默默的关上窗。

四,沸点的泪,誓言

没有更多的语言,第二天晚上,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一如既往的,程安穿戴着面具盔甲又准备开始最后的润色。

突然,小君对妈妈和梅子楚莹她们说道:“今晚我就一个人在这里,你们不要再陪我了。”

“为什么?”妈妈有点惊讶。

“因为,程安说他总觉得这幅画缺少一个沸点,也许是我的表情不到位,可能你们在旁边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所以我想要你们去外面呆着,说不定我会有好的表现,然后这幅画就可以完成了。”小君缓缓的说,好像经过深思熟虑。

“那好,梅子,我们去外面走走。”说罢,妈妈带着梅子楚莹就掩门而去。

画室里第一次只剩下小君和程安俩个了。

“程安,你把面具和盔甲脱了吧。”小君突然说道。

“脱了?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这个霸王样子吗?”程安感觉有点茫然。

“也许,你说的沸点只有真实的你才可以画出来,而且,你本来就不是霸王,不要在扮演了,你做回自己的程安吧,而我现在也只是小君,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如果,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就说,我一定改。”小君边说,边把身子扭了扭,那件薄纱快都掉下来了。

“啊,小君,你接受我这个程安了?”程安眼睛一下子放出了光芒。

他的体温在持续升高,眼前的小君那种青春的冲击波快把他击晕了,他迅速摘下面具,脱掉盔甲,然后在远处深情的看着小君,一边拿起画笔,他要观察那不一样的她,为她画上那不一样的一笔。

这时,一滴眼泪挂着小君的眼帘上,远远看去,就如一颗珍珠,亮晶晶,折射出迷人的光芒,程安看着看着,心头不由一热。

他明白了,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沸点,就是那眼中正闪闪发亮的一滴眼泪,那是饱含着一个青春少女纯纯的爱的眼泪,是人生的最亮的高光。

高光,那是生命的高光,是美的高光,是爱的高光。

只见他拿起画笔,蘸了纯纯的白色,用力往画里的小君的眼角上一点!

“成功了,完成了!”当程安画完那一笔,只见他挥拳猛地咆哮一声。

他觉得画里的小君,在这一刻,因为那爱的沸点,被他那灵动的一点点活了,她在画里在哭在笑在爱。是的,再完美的细节,再逼真的描绘,如果没有那最后的一点,也是缺失了灵魂。他觉得他的画,已经突破了超现实主义的框框,突破了描绘,而是赋予了画里人物的生命,是活的,是像上帝一样在创造生命。

“小君,你快过来看看,我的画完成了,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是你眼中的一颗泪花,现在我找到了,我把它完成了。”程安还在那里咆哮,本来就卷曲的头发随着他挥动的双臂在胡乱的飞扬。

“程安,你喜欢叫我小君,还是叫我虞姬?”小君还是躺着台子上不动,眼睛挂着那颗泪花,望着激动中的程安。

“如果我是霸王,我就叫你虞姬,因为我不是霸王,所以,你就是小君!”听小君这么问他,激动中的程安一下子安定了下来,挥动在空中的双臂也定格了,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小君:“你觉得,我回答得对吗?”。

“嗯,嗯!”小君只是猛点头。

“小君,其实,我突然发现,你就是最美的画,我画得再美,再逼真,但是和你本人比起来,那还是有天地之分。”程安看着小君楚楚动人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画笔完全无能为力:“小君,或许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你从天上飞来,而我只是个凡人,我怎么可能百分百描绘出你的美!”

“不,程安,你已经成功了。”小君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程安,她出神了,只是之前的一颗泪花现在变成了一串串在往下挂着。

“程安,你过来。”小君突然说道。

“我…。?”程安边往前挪到步伐,边吃惊的问。

“嗯,我想去看看你的画,可是感觉腿软,你抱我下来。”当程安走近,小君抬头望着他的脸,一动不动的望着,眼泪还是挂着眼帘上。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小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程安感觉心开始狂跳,砰砰砰,快窒息的感觉。他甚至感觉到了小君的急促的呼吸,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给他输氧,他呆望着小君的眼睛,去寻找刚才发现的高光,只是那高光不再是高光,那就是一团火,他感受到了爱,那是爱的火焰。

这一团火,立刻击中了他,腾的一下,他浑身一热,一个被电击般颤抖,他情不自禁的展开了双臂。

这时的小君猛地坐起来,双臂紧紧的揽住程安的脖子,她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浑身一抖一抖,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是那么的剧烈,她也感受到了快要窒息的他,她抬起头用包含爱的眼神在给他输氧…。

他们就这样抱着,紧紧的抱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世界已经被他们遗忘。

“如果你是霸王,我就是虞姬,但是你不是霸王,所以,我是小君。”好久好久,小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程安,以后你都不用再戴面具了,你也不用再去深夜醉酒了,因为,我从此只是小君,只做你的小君。”

“嗯,小君,小君,小君,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小君。”程安望着怀里的她,眼泪也是啪啪的掉了下来,幸福有时候来得真是太突然。

两个人的眼泪混成蒙蒙的一片…

“哐当!”突然书房的大门被打开。妈妈,楚莹,梅子都进来了。

“不,小君,你们不能这样!”妈妈急匆匆的冲过来,用力将紧紧抱在一起的他们分开。

“为什么,妈妈,我现在发现我是那么喜欢程安,他就是我的大英雄,大将军,他就是我的霸王啊,妈妈!”小君非常疑惑的看着怒火冲天的妈妈。

“赶紧把衣服给她披上。”妈妈不管小君如何挣扎,朝梅子一挥手。

见妈妈这么大的火气,个个懵了。

小君在哭,程安在呆望着小君和妈妈,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楚莹在一旁也是不知道帮谁。只有梅子,急急的帮小君套上外套。

“程安,你过来,”妈妈见大家冷静了,就先叫程安过来。

“我知道,你喜欢小君,我也明白,小君也是喜欢你。”妈妈一字一顿,“但是,你是个大男人,大英雄,是可以为了小君而牺牲一切的对吧?”

“当然,就像霸王一样,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程安理直气壮。

“好,你知道,我们家小君是个很不一般的人,十八岁以前,她是不能谈恋爱的,如果,她谈恋爱,那么,她会有一次大的劫难。”妈妈一口气终于把话挑明了。

“什么?”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大吃一惊,就连小君本人也是张大了嘴巴。

“妈妈,什么叫做劫难?”小君很是不解。

“别问那么多,我也不知道。我是听一位师太说的,那是你的命运,是命。”妈妈说完,眼泪轰的就涌了出来,她坐下来,想拼命止住涌出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命,为什么我的命又是那么苦,不,我不信,妈妈,我不信!”小君走过去抱着妈妈,“妈妈,你别哭,我好好的,不会有什么劫难,你放心了。”

“你要我放心,好,那就要程安马上离开这里,马上回上海去。”妈妈的口气非常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没有理由啊,我去问爸爸,他懂的比我们多。程安,你倒是说呀,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和爸爸说,他应该会答应我们的,好不好?”小君抬头望了望程安,她希望在他那里找到力量。

“小君,无论你的命是如何,我们生死不分开。”程安望着小君,眼神透射出无比的坚定。

小君听程安这么说,马上冲过来,一把死死的抓住程安的手臂摇啊摇,“程安,你说得太好了,我们就这么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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