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护着他一辈子?”
“能护多久是多久。”
“你没想过他也想一样护着你?”
他也想一样护着你,是吗?想起来当时看见他时他那平静的脸色,想来,他已经做了决定了。可是,他不知道逍遥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这辈子都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小时候那样的过往他不在乎,杀人如麻又如何,满手血债又怎样,逍遥门的刑罚也不过如此,因为种种之后,心中尚自想到在这个江湖的某一个地方,有个人他依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着,他堕落的灵魂能得到一点点的安慰,护他,何尝不是在救赎自己,从今往后,就只剩堕落了。
“你不懂。”
木寒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上次谢谢你救我。”
在走过楚辞身边的时候,传来木寒冰悠悠的话语。
上次,谢谢你救我。他还记得,在他都想放弃自己的时候她拉了他一把,她如何照顾他一夜,还有抹去他眼角泪水的那只手。那是自从母亲离世,他20年来不曾再感受过的温暖。
待到楚辞再回头时,木寒冰已经没有了身影,或许,她真的懂。
世人皆想被爱与救赎。默默的替自己再满上一杯酒,谁又真正能左右谁的人生。
名剑阁一片欢乐祥和,明天便是名剑阁阁主生辰。
“大哥,还是没有明礼的消息吗?”
“没有,我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进城了,藏在某个地方。”
“不可能,二叔要他带了大批礼物前来,他不可能来得那么快,赶在我飞鸽传书之前。”
“好,再派人出去找。”
明长宇离开去安排了,独留明长渊还在原地。突然,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冲动,大哥,何尝不是像二叔一样,他常年在无极宗,明家大小事情都是他一手打理,他何其有幸,人人敬他为明家二公子,受着和大哥一样在明家诸人中的敬重,可是真正为明家付出所有的人只有大哥一人。
突然嘴角边有了淡淡的笑意,过往心中那些无奈与挣扎都泯然不见。
楚辞又半躺在假山之上,头上有树木枝叶伸过来为她遮住了阳光,伸出手,透过指缝,穿过绿叶,悠悠的白云飘过。
“楚辞。”
楚辞坐起身来,看见明长渊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个小纸包,仰首看着她,阳光下,风吹起他淡蓝色的衣衫,束发的丝带微微扬起,他看着她的笑容恬淡安静。有那么一瞬间,楚辞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某个风和日日的下午,在一声轻轻的呼唤之中你悠然的回过神来,眼眸中倒映着的是他玉树临风的身影,在阳光下,安静的对你笑着。
就像多年以前,也曾有人对她安静的笑着,可是很久之后他却对她说他心中有一人,他要回去守着她,她很想知道他想去守着的到底是谁,可是踏遍千山万水,她再也没有寻到过那人的踪迹。
“你倒是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恍惚中明长渊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两个香喷喷的鸡腿出现在她面前。
“吃吧。”
其实相对于吃糕点什么的来说她真的比较喜欢吃肉。接过他手中的油纸包,她的眼神在接触到明长渊目光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闪避,而他,始终只是对她淡淡的笑着。
“我出生在明家怎么没发现这么个好地方。”
说着明长渊便躺在了假山之上,楚辞坐着有些恍然的吃着鸡腿,不知怎么,今天这鸡腿吃在嘴里,没有什么味道。
明长渊微眯着眼看着坐着的楚辞,她今天怎么了。
“今天我想离开了。”
楚辞突然开口。
“明天过了再走不好吗?”
“我已经叨扰多天,明天,你们肯定都很忙,我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了。”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一会儿去拜见一下阁主就走,江湖飘零,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你,不必送我。”
相对无言,感受到楚辞莫名而来的冷淡,知她不想再说话,明长渊也没有再开口。
就如她所说的一般,拜见完阁主她便离开了,牵过下人为她准备好的马儿,跃上马背翩然而去,没有回头。明长渊站在门口看着那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之上。
九黎山相识至今,他从未问过她从哪里来。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她走了!”
这声音明明是大哥的,可是这搭手在他肩上的行为却不似他的,转过头去,确实是他。
“嗯。”
突然明长宇觉得他大哥变了,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对他针锋相对。
“走,我陪你去喝两杯。”
拍拍他的肩膀,明长宇笑着对他说到。
庭院之中,两兄弟坐在石桌两边,桌上放着两坛上好的酒。
“你喜欢那个叫楚辞的姑娘?”
明长宇默默的替明长渊倒了一杯酒,明长渊仰头喝下,并没有回答,只剩下嘴角的一抹苦笑。
“我以为你是喜欢你们无极宗的那位陆师妹的。”
明长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慢慢的抿着,他还记得,当初九黎山上,明长渊独自面对着江湖众人,是她,凌空一剑默立在他的身侧,他受伤,是她一剑击退木寒冰,撑起他快要倒下的身姿。在越州,她一个人在不安中局促着,他温柔的对她说了几个字,两个人都坦然的笑了,如今,或许她还在越州替她守着明家。这样相互扶持的两个人......
“我视无忧如兄妹。”
陆无忧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们两人在无极宗,同为宗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未来,守护无极宗的责任肯定会落在他们的肩上。陆无忧看他,从来不藏着掖着,就算是从前,江湖相安无事,他们就跟普通的师兄妹一样在无极宗修行,他的武功高于她,所以她一直视他为目标,约他一场场的比试,看着她慢慢的进步,每一次败下阵来,她都是对着他俯身伸手握剑一拜,以示对他的的谢意与敬意,然后转身离开,明长渊这一生未曾见过任何一个人有她这般坦荡。后来,她的剑法精进得非常快,或许再过不久,她就能赶上他,超过他。九黎山上,她护着他,越州,也是她护着他。那一晚,在越州临风阁,他深夜来找他,他为她披上外衣,她也只是浅笑坦然接受。她敬他,护他,然而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多余的感情。
面对陆无忧,他也为她动容,为她的坦荡,为她不顾一切的相护,为她身为女子不负男子豪情,这种动容,不是爱恋,却比爱恋来的深刻,是男儿心中指点江湖的激荡情怀,是同闯天涯路的生死豪迈,是拔剑论天高地远的高山流水情。
如他一般,她敬他如兄长,他视她如兄妹,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信任。
“她亦如我一般,视我为兄长。”
明长宇笑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人。
“我认识楚辞很多年了,只是她不知道。”
酒入口,思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