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决心要死的人。”吕老板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又忍不住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心里有些感触,后面的话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他们已经快熬得油尽灯枯了,只有在那种药粉带来的幻境中才能痛快地忘掉自已,才不会感觉到自已离死已经不远。”
“吕老板,这里的所有人,是不是都归你领导?”
吕老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捉摸不定的笑容:“我只是这家客栈的老板,用我的金钱接济这群可怜的人而已。”
“可是没有人会把赚钱的生意开在这样一个地方的,吕老板,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
“我不想把我的私事告诉别人。”吕老板淡淡地拒绝了他。
“那么,这里为什么要叫‘茕茕长街’,这名字这么古怪,也是你起的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洪力决定干脆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实在对这里有太多疑问了,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吕老板在内,他们明知道从这里可以走到外面的世界去,却宁愿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个荒凉的苦地方,宁肯忍受像行尸走肉一样乏味的生活,宁肯忍受着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娱乐、没有朋友,甚至连食物也要成问题的生活,宁肯靠酗酒和会要人命的药粉来麻醉自已,一定是因为一个迫不得已的原因。
“其实也没有什么原因,”吕老板开始回答他的话,“‘茕茕长街’这个名字是我的女人起的,她只是觉得好听而已。”
“哪个是你的女人?”洪力忍不住扭头在客栈里的人群中打量。
“她已经跟别人跑了,那个人是在我这里住店的客人。”
“那么这里其他的人呢?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吕老板说着站起来,打算从他身边走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他们也不会躲在这里了。”
吕老板说完真的走开了,又留下洪力一个人坐在柜台边上。他一边回味着刚才吕老板说过的话,一边无聊地东张西望,这时,他看见一个男孩子手拎着一桶东西,摸索着穿过客栈里拥挤的人群,步履蹒跚地往客栈外走去。他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个男孩子,立刻跟了出去。
其实在下午刚踏入长街的时候,洪力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男孩子,那个时候他正好蹲在客栈的墙角边画画,他似乎只在意他的画,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在墙角边默默地呆了一下午,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更不和任何人说话,只在颜料用完的时候才起身进屋去拎两桶新的出来。
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而这个年轻人却连根蜡烛也不点,就这样一笔一笔聚精会神地在墙上涂涂改改着。他不需要光明,因为他是个瞎子。听吕老板说,他叫莫扬,飞扬的扬。
洪力忍不住走近了一些,很好奇地想看清楚一个瞎子究竟能画出什么样的东西。没想到,他看到的一切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