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长琴晕倒,全身重量压在同样受伤的商羽身上,商羽不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又见她咬紧牙关,勉力站起,背着长琴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长琴身子较商羽稍高,脚尖抵地,看上去像是被拖行,更显得商羽身子柔弱,烬看到于心不忍,心想:“眼看一位女子受此罪,却不敢出手帮助,算什么大丈夫,”当下决定拼着得罪容光也要帮商羽,反正已经得罪了,得罪多点也没所谓了,却见重黎已走到商羽身旁背起长琴,搀扶着商羽往宫外走,个人均感重黎处事得当,这样不会让容光再迁怒于他人。
三人乘马车前往乐仙宫,一路上道路颠簸,商羽肩伤严重,痛的生出满头大汗,长琴咳嗽好几声后更是吐出了几口鲜血,商羽将其搂在怀里,急得凄然泪下,豆大的眼泪在其水灵灵的眼中流出滴在长琴脸上,眼看长琴不能活了,两人刚心意相通便要天人分隔,商羽心想:“如果长琴就此离世,我已不能活了。”
重黎看着心想这艺伎对长琴倒也情深义重,只可惜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艺伎,又如何长相厮守呢?当下说道:“姑娘别哭,太子可救。”暗运灵力在长琴身上推拿几下,先减缓长琴体内的气血翻腾乱撞,然后右手按在其肩上,将真气输入长琴体内为其疗伤,灵力有滋养万物的功用,将灵力注入体内确有疗伤的作用,渐渐地长琴呼吸没那么急促了,呕血也停止了,商羽喜道:“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她本来对权贵甚是厌恶,此刻却全忘记了。
转眼间,马车来到乐仙宫,重黎示意车夫停下,对商羽说道:“姑娘请下车吧。”商羽说道:“长琴哥不下车吗?”她心里既已认定长琴,便把称呼改了,只是重黎听了不大受用,心想:“你有什么资格对太子称呼得如此亲热,”但不行于色,仍微笑道:“姑娘莫担心,我这就带他去疗伤。”商羽知道重黎是不想带她了,但若自此分别后长琴被关在王宫里,自己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再见他,如此一别岂不变成永别,一双玉手紧握着长琴的手,不愿分开,抬头看一下重黎,发现重黎正盯着自己,虽然他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透着威严,究竟是王族,看得商羽心里慌张。这时重黎不再输真气给长琴,长琴呼吸又急促起来,轻轻地呻吟,商羽看到自己不走重黎便不治,心想纵然要永别,也比长琴大哥去世好,咬咬牙走下马车。
商羽着地,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长琴,重黎便放下车帘子,催促车夫出发,深感在这风月场所前多待一刻都有损自己的身份,商羽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站在风尘滚滚的街道上泪流满面。
重黎将长琴带到道教分观,他们经常到访,守门的道士看到长琴重伤便急忙开门,宋清风迎了出来,看了眼长琴,说道:“王爷好,太子殿下又来抄经书了吗?”重黎心想:“肯定不是啊。”不过他素知宋清风作风浪荡,也没有生气,说道:“道长好,长琴太子触怒了大王,大王不愿看到太子,我便带他来道长这里了,恳请道长照顾太子,道教医术闻名天下,若得贵教帮助,王府上下感激不尽。”重黎觉得太子私交艺伎,与父王大打出手的事太过丢王府的脸,所以没有细说。只见长琴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一副将死未死的样子,宋清风微笑道:“哦?”伸手为长琴把脉,道教在医术上也颇有作为,宋清风医术了得,“嗯”的一声,一探便知长琴伤于容光的御火术,重黎道:“道长,请问太子的伤能医好吗?”宋清风心想若自己为长琴治伤,会不会触犯容光呢,得罪了容光对分观实无益处,说道:“王爷放心,太子的伤无大碍,王爷吩咐到,我们当然尽心尽力,只是太子伤得不轻,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大王不会赶着来要人吧?”重黎心想:“逍遥真人果然名不虚传。”说道:“大王亦希望太子赶快痊愈,当不会妨碍道长的。”宋清风道:“好吧,我们会尽力治好太子的。”重黎将从宫内带出来的名贵药物交给宋清风,说道:“这些是宫里一等一的治伤圣药,道长请收下。”重黎对医药知之甚浅,不懂用药分寸,便拿了一大把名贵药材出来,其中却有很多不是治伤的,倒是用来治病去毒的,长琴虽然顽劣,但到底是夏官城的未来,又是自己的侄儿,重黎从小看着他长大,重黎还是爱他的,现在看着长琴身受重伤,迷恋女色,违抗长辈,不禁神伤叹气。
宋清风收下后,重黎便告辞了。宋清风对身旁的道士说道:“把太子搬到床上吧,那些药都不需要,给他服我们的七花清露丸,王宫的药怎么比得上我们的。”七花清露丸是道教的治伤灵药,以七种花的花粉和清晨露水配制而成,七种花花期有别,露水又难采集,所以配制十分困难,但有回天续命之用,道士们将长琴置于床上,喂服了一颗七花清露丸,宋清风一指点在长琴头顶,传输灵力助其疗伤,宋清风的灵力生来就有独特的焕发生机的作用,输真气疗伤本是复杂费神的,但宋清风修为甚高,疗伤之余还念念有词道:“亏本啊,亏本啊。”救死扶伤是道教的本职,宋清风这句话有违道教清规,但道士们知道这师叔爱开玩笑,都只一笑置之。
商羽回到乐仙宫,一众妓女便迎了上来,红儿问道:“姐姐,王宫好玩吗?”却看到商羽忧心忡忡的样子,皱眉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了?”商羽心心念念惦挂着长琴,竟然没听到红儿的话,只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自个儿来回踱步,红儿她们看她烦心得很也没感进去打扰。商羽想弹琴以解心中郁结,但始终静不下心来,弹了几下都是走音走调,越来越心烦,只得在房间里小跑起来,一会儿,听到传话说:“王爷来了。”立即出门迎接,看到重黎捂着鼻子快步走来,重黎生平第一次来烟花之地,只觉到处乌烟瘴气,闻着那些浓郁的女性身上的香气都觉得想作呕,看到商羽马上示意其进房间说话。
商羽急忙问道:“王爷好,请问琴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重黎道:“商羽姑娘,太子身份尊贵,姑娘还是改个称呼好。”商羽听了心凉了半截,重黎道:“太子现在在道教处养伤,道教医术高明,宋清风道长亲自把关,相信这伤不久就能好的。”商羽顿时舒了一口气。
重黎又道:“商羽姑娘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商羽道:“王爷请讲。”
重黎道:“请姑娘以后再也不要见太子,从此断绝来往吧。”
商羽心中早已猜到大概,但听到时还是吓了一跳,说道:“琴哥,太子殿下与我两情相悦,我已认定太子殿下,此后再也不会移情他人,此情绝不有假。”
重黎讥笑道:“太子身份尊贵,自然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喜欢他,难道太子要把她们都娶了吗?”
商羽听出重黎讽刺自己想借机享受荣华富贵,说道:“小女子虽然出生贫寒,但骨气还是有的,不在乎荣华富贵,即使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我也不会变心。”
重黎说道:“姑娘一家之言,我看是口说无凭。”
商羽素来不喜欢权贵,此时更是愤怒,但也不便发作。
重黎又道:“就算姑娘说的不假,太子身份特殊,就算他肯娶你,难道大王会同意?即使太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大王,难道天下人不会耻笑太子?我知道太子可以为了你放弃王位,但你忍心让从小锦衣玉食的太子和你在一起挨苦吗?”
商羽一听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自己在宫内看到长琴奋不顾身保护自己,当即就将心交给了他,觉得纵然以后日子再难过,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但确实两人身份悬殊,这重重难关又如何突破,就算和长琴私奔,难道真要他离开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这难道不是自私吗?
重黎看到商羽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劝导有效,说道:“姑娘若当真爱太子,应该可以做出最好的决定的,我不想天下人说夏官王府欺负一位弱质女子,如果姑娘答应离开太子,我会派人护送姑娘至复城,再送上一定钱财,复城乃文人骚客聚集之地,以姑娘的才华在那里当能大展拳脚。”
商羽一听顿时泪光盈盈,这不就从此与长琴天各一方吗?一时没了主意,重黎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牌上刻着祝融王族的专属图案,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姑娘可慢慢思考,三天内,姑娘想好后取此金牌到王宫,自会有人帮你传话,到时你将答复告诉我吧。”说罢起身离开,心想:“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
商羽一晚上不吃不喝,心乱如麻,边哭边想,衣衫被泪水湿了一片,左思右想觉得重黎的提议是最好的,虽然自己和长琴从此不能再会,但自己又岂能毁了长琴的幸福生活,总之是自己命苦,以后钻研音律,终生不嫁,来报答长琴恩情便是。
第二日,商羽传话给重黎说同意对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