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的喧嚣、疲惫的心情,在这里荡然无存,只有令人身心愉快的安宁。
我开始对这样的日子产生依恋。
吃饭的时候,女鬼将自己织出来的布拿给我看,问道:“看我织的好吗?”
“不错,摸起来质地柔软,又带着韧性结实,这些都是用棉线织成的吗?”我问道。
“对啊,我从田里摘来的棉花,这里的一切都是天然无公害的东西,怎么样,喜欢这里吧?”女鬼眨着眼睛问道。
“当然喜欢。”我嘴上虽如此说,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天我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菜。
女鬼拿手比划着棉布,兴奋的说道:“小未哥哥,你说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后会有多重,多大的体形,我应该做什么样的衣服呢?”
女鬼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生孩子的事情。这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我该不该现在就主动坦白?
思来想去,觉得时间还早,距离三个月还有两个月多呢,不着急。或许在那之前,女鬼就已经了却心中执念自己走了。
“小未哥哥……小未哥哥……”
“嗯……嗯?”女鬼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心慌的应付着。
“你在想什么呢?”女鬼眨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柔声问到。
“在想孩子……应该是这么大吧,差不多六七斤重,一般小孩都这么重,超过八斤的都少,结合我们两个的体形,我想就按六七斤重的体形做。”我用手比划着形状。
“好,一切都听你的。”女鬼便就去拿针线,开始缝制小衣裳、小鞋子。
见她那般迫切,我不禁笑道:“看把你急的,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衣服也不迟。”
“那不行,我怕等孩子生下来后没有衣服穿,会着凉的。”说着,女鬼的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这还未曾体验过当母亲的感觉,倒还真学的挺像。
破旧的院落里的房子是没有电灯的,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女鬼的手指甲变长,对着案桌上的烛台轻轻一碰,蜡烛便点燃了。在她的手指甲还没有抽回去的时候,我亲眼所见,被吓得不轻。
虽然早就知道她是鬼,并且话也早已挑明,可是当她做出不是人的举动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心里准备。
女鬼一直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她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习惯了……”
“没事,没事!”我抚摸着跳动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以后,一定会让自己活的像一个人!”女鬼柔声说道。
不说还好,说了更加渗人!在这漆黑的屋子里,对着昏暗的蜡烛,唯独我的身影拉的很长映照在墙壁上。
女鬼的面容在烛光的照耀下,变得逐渐惨白起来。
看着墙壁上自己的身影,觉得那像是另外一只鬼!再看看女鬼,也不知道是否在点着蜡烛的夜幕下她会恢复本性。
我的汗毛倒竖起来,她见状急忙口一张,吐出一口气。我看的清清楚楚,细长的舌头好像蛇一般,越发的恐怖。
蜡烛灭了,四周归于寂静。虽说黑暗会令人更加恐慌,但是对于我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跟王瘸子学了一个月的抓鬼术,胆子大了许多,我并不惧怕看不见的女鬼。
“小未哥哥,真的对不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今天总是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这令我心慌意乱,所以做起事来总是忘了自己是要当人的,而不想当鬼。”女鬼焦急的向我解释着。
我知道她并无害我之心,便拉着她的手,道:“别着急,你慢慢的说,都有那些地方不对劲?”
“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是缺失了什么记忆。”女鬼说道。
我皱着眉头思考,她觉得丢了什么东西……不会是没有看到六证才心慌了吧,于是我开口问她。
“啊,你不说我都快要忘了,真的是六证,我就说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原来咱们换了个地方住,没把六证带来。明天我去取了来。”女鬼说道。
我道:“还是我去吧,反正我要出门,也就是顺路的事情。你还是留在家里给孩子缝制衣服吧。”
六证被我用玄术处理了,上面有山海镇镇压,女鬼一碰会使她受伤的。而且她这一碰,就知道六证被我做了手脚,那所有的计谋都会被拆穿。
“好,时间不早了,我去烧洗脚水。”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我扛着农具去田里收玉米,回来的时候路过老宅子,把里面的六证带回到破旧的院子里。
当我将六证摆放在女鬼眼前的时候,她慌乱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不过,就在短短一瞬之后,她问了一句令我头皮发麻、终身难忘的话。
“我的尸体呢?”女鬼问道。
我哑然,本以为用了玄术遮掩,会完全骗过女鬼,岂料事情的败露点还是出在尸体上。当初云染只告诉我娶魂不娶尸的玄术,却没有告诉我如何令女鬼完全忘记自己尸体的术法!
我该怎么办?是跟女鬼拼了,还是耐心跟她解释,以祈求她的原谅?
“小未哥哥,我要去找我的尸体,你在家等着我,别乱跑,我回来就会给你做饭。”女鬼心情低落,可却没有发怒责怪我的意思。
我见状,愧疚的心越发的多了,拉住她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尸体在哪里,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从你肯娶我进门的那一天,我就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无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杀了我,将我的魂魄打散,我都不会怪你。”女鬼看着我,眼眶里深情流露。
已经隐瞒不住了,既然她对我又这般宽容,我便如实告知,将之前用玄术的事情交待出来。
“小未哥哥,我们的缘分断了,我该离开了。”女鬼听完话后,她依旧没有对我动怒,而是很平静的说她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