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在她身前顿步:“店里只有这种油纸伞了。”
杜婉扬头看了看,问:“只有这一把么?”
赵锦转了头看了眼那家店:“是,老板说就只剩这一把了。”他顿了顿,看向她道:“所以要委屈你跟我撑同一把伞了,放心,到了巷尾,我们就可以打车回去了。”
杜婉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没事儿,我就是看这伞也不大。”
他将头上的棒球帽摘下来,递给杜婉:“你戴着吧,别淋湿了头发。”
杜婉没接:“谢谢啊,不用了,你还是自己戴吧。”
他强硬地往她手上一塞:“听话,戴上吧。”
杜婉只好道一声“谢谢”,乖乖地戴上了他的帽子,面色有些泛红。赵锦瞧她这副模样,舒心地笑笑:“走吧。”
杜婉便到他的身边去,与他遮在同一把伞下,她意识到他把伞往她这边移了移,忙道:“你别淋湿了。”
赵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不经意间便温柔了眉眼:“好。那你再凑近些,免得淋到了。”
杜婉只好凑近了些,与他胳膊碰着胳膊,衣服蹭着衣服。
雨势不曾缓,却也没再变大,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竟也堪堪挡住了。只是赵锦怕杜婉淋着,就悄悄将伞往她那边移了些。
二月天气,本就还泛着股时有时无的料峭寒意,再加上下雨,温度竟又下降了许多。赵锦今日穿得少,倒是有些冷,只是他余光瞧着杜婉的侧脸,倒也觉得值了。
但他看到杜婉有时还是会被雨飘到,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到底还是该买两把,万一杜婉淋了雨冻着了生了病该怎么办?
他这一边只顾着后悔,杜婉却半分不曾感觉到。她倒只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安静,周围只有绵绵不绝的雨声,隐隐的衣料摩擦声,脚步声,不用刻意找话题,就这么沉默地走着,倒也不错。
雨中的扬州老巷很美,如处画中。他俩不言不语,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主宰着自己的或喜或嗔。
偶尔有人看见,便是眼前一亮,男人俊朗女人清丽,行在烟雨蒙蒙的江南,再没有比这更养眼的了。
……
因为有乌云压着,天色比平时更暗了些。两人一起回到客栈时,就发现客栈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杜婉问前台的郑姐:“郑姐,我爸呢?”
郑姐笑着说:“在里面呢,跟王大爷下棋呢,两人斗了一下午了!”
杜婉也笑了:“我爸就爱下棋。”她说完,跟郑姐打了个招呼便朝里面走去,便走便解释:“我爸应该是棋瘾又犯了。”
赵锦:“叔叔喜欢下什么棋?”
“象棋。我爸常说,小小棋盘,可见乾坤。”杜婉答道,她停顿了几秒,突然想起,“对了,我要去找我爸,你是要上楼,还是去吃饭,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她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赵锦笑了笑:“我先上楼了。”
杜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可是快到饭点了呀。”
赵锦道:“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先处理了,一会儿再下来吃饭。”
杜婉点头,仍站在原地,眼瞧着赵锦绕过她,上了木楼梯,手里还拿着那把映了红梅的油纸伞,有客人要下来,他便侧身让在一边,那把油纸伞被他让在身后。等他再转身上楼,杜婉就瞧见他裤子上若隐若现的水痕。
她那一刻突然有些犯傻了,明明那人的身影都已经看不见了,她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关于他的画面。
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杜婉才回过神来,就见服务员小米,怀里还抱着菜单,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在这儿傻站什么呢?跟丢了魂儿似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杜婉感觉脸有些发烫:“没事儿,小米,我刚刚在想事情。”
“哦,那行吧,我先去忙了啊。”小米冲她笑了笑,抱着菜单走开了。
杜婉突然完全没有心思去关心自己爸爸在做什么了。她径自穿过走廊,推开门,拐进了一个小院子,那是他们一家平时住的地方,就在客栈一楼。
她回到房间,晃眼瞥见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满脸通红,神色慌乱。
她莫名其妙地想着:她倒像是个刚做了坏事的。
她用力闭了闭眼,想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可想着的却还是他站在木楼梯上,手里拿着那把伞。
杜婉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讲出了压在心口的两个字:“赵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