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感觉自己飘荡了太久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了,最开始的那种欣喜激动已是全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寂寞和空虚。
所以,当豆子看到王大妈的身影的时候,真的是惊呆了。
丝毫没有任何隐喻亦或是修饰,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呆住了,因为震惊和从内心发出的过度喜悦,智商都散去了一瞬,是的,那一分钟,豆子是个傻子没错了。
她看到王大妈依旧掌着勺做着饭,熟悉的飘香味道让她的胃突然就空虚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来到了这别世镇就再也没有好好吃上过一顿饭了,豆子突然觉得委屈,所以,她决定像往常一样,到王大妈家里蹭吃蹭喝。
但王大妈和这别世镇其他所有人一样,并看不到豆子。
而且,说不上是哪里,这个王大妈,似乎也不是豆子熟念的那个做饭好吃到升天热心肠到没朋友的王大妈了。这个王大妈…
“老头子该死的又到处乱扔袜子!”
“都几点了小莲怎么还不回家!”
“真是儿大不由娘了,屁大点的孩子就到处乱跑,十点多了还在外面鬼混!”
“老头子吃饭!喊了多少遍了吃个饭还得三请五请么!”
豆子躲在厨房的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沉默的看着王大妈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从厨房到餐桌这短短几步路走来走去,一边走嘴上不饶人的的嚷嚷着,皱着眉,眼角纹路深重,头发倒是乌黑明亮的吓人,仔细看上去,发根竟全是银白的了。
一个慈眉善目但却唯唯诺诺的大叔步履缓慢的从客厅走过来,一脸疲惫而勉强的微笑,“诶呀莲儿他妈,这是干嘛,儿子也不小了,来年都上高二了。十六岁的大小伙子和朋友出去玩玩也是正常的嘛…”
豆子不认得这个大叔,只觉得看着他多少有些憋闷,心中也不那么舒服,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满鼻满口都是饭菜浓逸的香气,肚子竟然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豆子脸一红。看到王大妈猛然抬头环视了一周,脸上多少带了些迷惑,豆子心中暗笑,这要是换做平日,王大妈一定是一脸慈爱微笑揉一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多往自己碗里夹几块肉吧。
然而,此刻的王大妈,一身浓重的过分的烟火气,横眉立目,哪里还有半分慈爱的样子。
豆子鼻尖一红,委屈至极,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
“妈,爸,我回来了。”
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进来,挤眉弄眼的横晃,把书包一只手在天上飞了几下然后pia的摔到沙发上,挑着眉呲着牙一下子凑过来,特别夸张的深吸了口饭菜的香气,一个“哇塞”说的又绵长又做作。
“诶呦喂妈!一如既往的好手艺啊,饿死了简直是。”
豆子呆呆的看着那个少年。
揉了好几遍眼睛才确认出来,这个少年,竟是莲子。
虽说是年长了十岁,眉眼更加成熟,脱了分秀气多了份潇洒,表情浮夸举止不羁,但,这容貌,确是莲子无疑了。
豆子这才反应过来王大妈是哪里看着别扭。原来是年龄。
莲子成熟了十岁,王大妈也老了十岁。
虽是想不出缘由,但豆子还是激动的不得了就差嗷嗷叫几声了。她一把推开好好坐在椅子的陌生大叔,又挥手夺来他的碗筷毫不客气的大口吃喝起来,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
三个人看着筷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并不停的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里塞食物,彼此大眼瞪小眼,竟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反应。
还得说王大妈。处事不惊,一声高耸入云的尖叫把发愣的两个人从虚空中叫醒。
豆子看着王大妈连滚带爬的冲到各个房间把全家的每一盏灯都打开连蚊香那点昏暗的小黄灯都不放过;看着青少年莲子表演杂耍似的一连换了好几个张大嘴巴的夸张表情然后中二的比划了个驱魔的手势喊了声“急急如律令”;没有看大叔。
豆子笑的一口米粒儿卡在嗓子里咳嗽的双眼通红泪流不止,终于平静下来后挂着一脸恶作剧似的得意笑容从厨房里那了番茄酱,然后一把滑落餐桌上的杯盘碗碟,开始挥手大书。
四个猩红大字。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我是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