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合欢驾驭着马车,在远月楼的正门口早已恭候多时。
白吟尘上前一步轻轻掀起马车的帘子,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彼岸先进去。
彼岸也没有推脱,回过头对着六夜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弯身坐进了马车。见彼岸走进去坐稳了之后,白吟尘这才也坐了进去,一边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合欢,照顾好尊主。”睡莲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抬头看向合欢道。
“我会的。”合欢点点头,稚嫩的声音中却是透着不符合他外表与年纪的成熟。
该交待的事情都已经交待完毕,睡莲便也不再继续驻足于马车旁,后退了一步之后,和鹤兰几个人一道,站在正门口目送着即将离去的马车。
“走啦。”合欢回过头,冲着睡莲她们几个人摆了摆手之后,便一甩手中的缰绳,马车便缓缓驶去。
看着载着白吟尘的马车一点点驶离远月楼门前的这一条街道,睡莲的眼眸却是渐渐变暗。
“对了莲儿姐。”看着马车转过街角,站在睡莲身侧的风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自己的眸子轻轻扯了扯睡莲的衣角,“九香姐姐去哪里了,尊主都离开安定了,怎么也不见她来送送呀?”
“哦九香她有要事在身,所以不能来送尊主啦。”睡莲微微一笑,揉了揉风铃的脑袋,眼眸中却是划过一丝暗芒。
白吟尘的马车启程的同时,远月楼的后门暗巷,含笑也带着她的几名手下,一同出发,和白吟尘两队人马一路在明、一路在暗,一起往着西平而去。
而在安定城中,目送着白吟尘的马车离开安定的人,却是不止睡莲她们。
安定城城门旁,主街酒楼二层窗边,钟离谦定坐在座位上,当看到白吟尘的马车走出安定城的一瞬间,他便起身,回过头对着一直静候在自己身后的侍卫领头低沉着声音道,“出发。”
与此同时,酒楼斜对角的一道暗巷之中,颜无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城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少爷,我们......”站在颜无言身后的无月看了看颜无言的脸色,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不急,他是坐马车,我们是骑着马,很快就能追上的。”颜无言开口道,视线却是从城门口转移到了斜对角的一家酒楼二层,刚才还在那扇小窗边的侧影,此时却是已经不在了。
颜无言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眸子,“眼下,我还是更加好奇,谦定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钟离公子?”无月的眼中不由得有些疑惑,“钟离公子不是也应该会去西平吗?”
“去他当然会去,毕竟他不得不去。”颜无言侧过头看了眼无月,道,“问题就在于,去了之后,他打算怎么做。”
无月看着颜无言似乎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在微微抽动,“你们做事,还真是挺麻烦的。”
“......”
安定城,郊外。
镜花在庭院里皱着眉头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水月坐在一旁的台阶旁,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在自己眼前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的镜花。
“不行,我等不了了。”终于,似乎是来回走得有些头晕的镜花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双手插着腰站在原地,抿着嘴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自己去找孟颜君,让她把事情都给解释清楚才行...不对不对,应该先让她把彼岸手腕上那破东西给摘下来,然后再让她把事情都给我们解释清楚,嗯嗯没错。”
言罢,镜花转过身,走到水月跟前,两只手坚定地拍了拍水月的肩膀,眼中已是决意满满,“水月,今晚子时,我们去一趟彼世。”
水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镜花,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马车内,彼岸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街道两旁的路人像是在倒退一般从帘子的细缝中一个个与他们擦身而过,不由得却是有些发呆。
恍惚间,总觉得,自己曾经好像,也喜欢趴在窗边,透过窗子的小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直到窗外的一个身影飞快地从这一道小缝隙间掠过,彼岸的思绪才稍稍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颜无言?
似乎是察觉到了彼岸这一刻的愣神,一旁的白吟尘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怎么了?”白吟尘看向彼岸的侧脸,问道。
“嗯?”彼岸侧过头来,对上白吟尘看向自己的眼眸,没有一丝遮拦,下意识地便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完,便又回过了头去,继续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帘子外倒退着的风景,而这一次,从窗外掠过的,已经是这安定城的主城门了。
颜无言,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了......
“看到颜无言了?”
白吟尘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脑后响起,彼岸心里莫名的一惊,猛地回过头来,又一次对上白吟尘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不知为何,彼岸却是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
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彼岸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你也看到了?”
“没有。”白吟尘淡淡地摇了摇头。
“......”一时间,彼岸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挖了个坑,“那你怎么......”
“猜的。”白吟尘随口道。
“......”彼岸只觉得自己眼眸一暗。
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么......
但是,猜到也就猜到了呗,反正自己也只是懒得说而已,才不是因为白吟尘警告自己远离颜无言所以才隐瞒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似乎是察觉到了彼岸的脸色在这一瞬间有些僵硬,白吟尘看向彼岸,只是淡淡一笑,“虽然我暗示过让你和颜无言保持距离,但我也不会因为你跟他关系还算可以就来伤害你。”
“......真的?”彼岸看向白吟尘,却是挑了挑眉毛,眼睛下意识地便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镯上。
“嗯。”白吟尘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摘了它。”彼岸说着,微微蹙了蹙眉。
“因为我不想放你走。”白吟尘笑了笑,话说得极其自然,却是透着一丝无奈与哀伤。
彼岸闻言,微微一愣,别过头去不再看向白吟尘,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垂在她的灰瞳之上,倒映在她的眼底,用着几乎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说得好像你摘了我就会走一样......”
但这微乎其微的声音,终究是被这马车的轱辘声给盖了过去,一个字都没能传入白吟尘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