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外,平日里在我眼中温文尔雅的堂姐,已经不再是她了,她凶狠至极,战斗力爆表。
先是三个男人扑上去想要将她擒拿,说时迟那时快,快刀捅下,直取一人大腿,一个胖子抱着腿跳出了人群,嘴里不忘骂句“娘们”。
这场打斗注定持续不了太久,毕竟寡不敌众,他们用绳子拽着她,拉扯着,人群左右晃动着;当她手里的刀一阵乱捅时,人群晃动得更厉害;她拖着被打了个洞的腿晃悠着,最后在两个胖子的大臂下屈服——她没力气了。
他们按着她,没有再动手,其中一个拿出手铐,将她死死铐住。我看见她的脸颊有一条血线,血线延伸到下巴,形成一滴滴小血珠往下滴,她受伤了。
她一阵疯笑,被押上了车。
与此同时,几个警察匆匆走进院子,直上二楼。
他们动作迅速,神情严肃,眼神有劲,步伐也很有力,他们一身黑衣,黑裤黑鞋——还好,比我想的还要高大威猛些。
我看着他们走进院子,走上楼梯,走到门外。
“嘿,小伙,”这时一个中年拍了拍我的肩膀“刚刚那女的,你认识?”
“你管求嘞。”我把他手甩开,走进院子。
“小伙不错!”我听着他说我,并没有回头。
二楼,屋里异常安静,像是方才来的人都没了踪影。
我走了进去。
老爸仍旧把玩着烟斗,只不过此时他的烟斗并没有点燃,他将它在手里掂量着掂量着,最后他干脆把它放在桌子上——与平日里摆放的位置和方向是一致的。
“好吧,走!”
他起身,伸出双手,他被一副手铐铐着走了,我没有看见他回头,也没有看见他舍不得似的再望烟斗一眼。
人们散去,车开走了,整个院子又围上一群人,都是些邻里邻外,他们指指点点,有说有笑。我冒过头,注视着人群,不久,终于见着了哥的身影。
他每个假期都能去找点活做,这是老妈说的,他能赚钱了。
老妈呢?我再回过头,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应该是那种所谓的泣不成声吧,至于原因,我就不怎么知道。
一阵脚步声。
“妈!”哥出现在了门前。
“快去!你爸被他们抓走了!快去!”老妈话还未说完,就没了力气,她好像晕在了靠背椅上。我们把她扶进里屋时,她的眼角还在流泪。
“你照看好,会做饭吧?到点做点饭,我出去会儿就回来。”哥交代了些大概,便要匆匆出门。
“你去哪?”
“找大伯帮忙。”他没回头,就下楼去了。
我一个人照看着老妈。
我盯着墙上的钟,听它“哒哒哒”个不停,我想着哥给我说的“到点”是几点呢?我都从来没做饭的呀,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并且,怎么做。
我想着哥与大伯见面的场景,想着在前些天接去大伯家养身的爷爷,这会不会惊动他呢。他是个老兵,肯定能跟政府里面的某个人说说话,把爸放出来吧。
我虽不知哥是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他一天能挣不少钱。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些,在我看来他就是大人,虽有时也会和他打架,但我打不过他,我也知道他肯定设法让着我。
我也不知道姐夫哥那边怎么样了,在我看来只是被打伤了一条腿,也不知现在好些了没。
直到后来我才得知,他摔倒的时候脑袋磕了下,挂了。
这时,是下午四点过。院子里又多了一群人,他们像是武功盖世的绝世高手,个个面红耳赤,光着膀子,面色发红,和他们对视我能感受到那种很暴躁的东西。总之,他们蠢蠢欲动,一个个吼着老爸的名字,叫他出来。
忽见一老人,他与姐夫哥很像,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型,简直就是老版的姐夫,我望得发呆。
他拄着拐杖,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慢慢挤进人群,他打了打手势,于是人群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是听话的人儿。
他走了上来,此时我正坐在门外,屋内,老妈时不时醒来,胡言几句又睡去。
“小川?”
“嗯?”我抬起头看他,敢情他认得我。
“你妈妈呢?”
“里面诶。”
我把一行三人领进门,这时老妈已经下床了,她坐在床沿边,隔着门瞅着外面。
“你好些了吧。”老者问(他可真和蔼)。
老妈望了他两眼,顿时又泪如雨下,好在她没晕倒,只是一头栽在了被子上。
迷糊中我好像听见了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不止说一次。
外屋,两人在老者旁站着,年长的问:“怎么办,他也被抓去了。”
老者沉默。
少顷,老者说:“人死不复,我们走吧!”我注意到这几个字他就顿了好几次,当他说完的时候,已是老泪纵横。
二人扶着他起身,临行前对我说:“你还小,孩子,你哥也还小,这笔账,以后算。”
什么账?我怎么听不懂呢。我对他吐了个舌便匆忙跑进屋。
这时老妈还在哭,我趴在她身边,一直摇着遮住她脸的手肘,怎么摇,她就是不起来。
“妈……我饿了,妈……我饿。”
我哀求着她,希望她能做点饭,掐指算来好像今天就没好好吃东西,此时肚子里咕咕叫,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