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里教室内传来宁叶说故事的声音,今天他给孩子讲的是关于蔺相如与廉颇的故事。宁叶将两位名人间的故事讲得犹如小说,妙趣横生,比说书先生讲的还要精彩几分。孩子们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得无比认真。
故事末了,宁叶还不忘问孩子们在他们是比较喜欢故事中的蔺相如呢还廉颇。孩子们咿咿呀呀地讨论了一会,最先回答他的还是那个小女孩,那个宁叶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时询问他的女孩。女孩叫曲苗苗,是杭州城一个商人家的孩子,家境还算富裕,她的家人想着让女儿能增长一下学识,于是便送她来了私塾,这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还是比较少见的。
关于这样的定论,宁叶从敢苟同,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他看来只是男人约束女子,是一种无能而自私的表现。所以他教这些孩子们时,会有意无意给她们灌输男女平等的概念。他不求这些孩子能立即明白,只希望他们日后回想起曾有一个先生告诉过他们,男女是平等的,让他仔细思考,做出自己的判断,不要让一些错误的思想约束了自己。
“先生,我比较喜欢廉颇!”苗苗说道。
“为什么啊?”宁叶问道。
苗苗组织了下语言后说道:“因为先生你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廉颇将军干勇于承认错误,而且还能负荆请罪,所以他是先生所说的品行端正之人。”
小女孩伶牙俐齿,一口气将宁叶曾经教导她的道理说了出来。宁叶本想问她自己的看法,不过想想又算了,孩子年纪还小,能记住自己的所教的已经很不错了,何必要揠苗助长呢。他相信这些学生往后一定能够彻底理解自己那些话里的道理。
“苗苗,你问答的很好。以后你一定要身体力行,做到知错能改。”宁叶接着又看向其他的孩子:“你们呢?”
随后孩子们回答中有蔺相如的也有廉颇的,理由多是宁叶之前教导他们的道理。喜欢蔺相如的认为他心胸宽广,喜欢廉颇的认为他知错能改等等。
大概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宁叶正在上课,有人告诉他的有个小姐在来找他,让他出去一下。宁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下可课。
“可儿你怎么来了?”
可儿身着缟素,打扮的就像一个农妇,见到宁叶出来便急急跑上了前,说道:“大哥,爹爹说有急事找你,要你赶快去赵家一趟,他在那等你。”
“什么事啊?”
可儿摇摇头有些焦急地道:“我也不知道,爹爹来找我的时候神色很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总之,大哥你快些去赵家吧。”
见可儿着急万分,宁叶便答应了下来。
“好吧,那我去了,你回去的时候当心些。”
他叮嘱一句后边匆匆往赵家而去。
—赵府—
大小姐的房间内,一个年近半载的大夫正在给大小姐号脉,丫鬟小寰眼睛红肿,站在一边小声抽泣着。赵母则愁眉紧锁,看着大小姐的眼神满是担心。房间内还有一个少年,年纪和小六差不多,长相清秀,模样和大小姐有几分相像,此刻这少年也是一脸的担忧之色,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见一会大夫收回手,赵母才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大小姐长期劳累,身体得不到休息,导致气血不足,加上又染上了风寒,所以才会突然晕倒。本身并没什么大碍,吃了老夫开的方子,退了烧便可醒来。只是日后一两个月里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在劳心劳力了。”
赵母见大小姐无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多谢大夫了。这是诊金。小寰你送一下大夫。”
丫鬟应了声后便领着大夫出去了。
赵母坐在大小姐床边,看着她苍白没有一丝血气的脸,又想起她一个女家为了整个家在外奔波劳碌的场景,心痛犹如刀割。伸出手轻抚了下她的有些散乱的秀发,竟小声啜泣起来。那站在不远处的少年见母亲流泪,顿时吓了一跳,急道:“母亲,您别担心,大夫不是说了吗,姐姐她没事的。”
擦了下眼见的泪水,赵母转过头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气道:“要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你姐姐怎会病倒,怎会到了如今这个岁数还未出嫁。你什么时候能才有些担当,才能扛起整个赵家。”
少年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怯怯低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是赵母又气又痛心。
“唉!”她长叹一声:“这赵家的重担终归是要落在你的肩上的,你最好要有些准备。不要到时候让赵家毁在了你的手上,让为娘死后也有颜面对赵家祖先。”
少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母亲,更不敢看床上躺着的赵凝霜。赵母没有再责骂他,而且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自责不已。
赵府大门前魏伯来回徘徊,时不时驻足看一下远方。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不远处。还没等对方走进,魏伯便匆匆走了过去。
“王公子,你总算到了!”
宁叶正准备行礼,魏伯一摆手,抓着宁叶就往赵府走:“别讲究这些礼数了,赶紧跟我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车行出事了,大小姐病倒了。”魏伯言简意赅道。
宁叶还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了赵家后院,只见院子里的空地上停着数十辆马车,有的还没有造完的,有的已经用过一段时间。而马车边上几个工人不知道为什么事急的只跳脚。一见魏伯到了,便像是看见了主心骨,纷纷走了过来。
“魏叔..”
魏伯朝他们点点头,接着便带着宁叶来到了那些马车前。
“看到这些马车了吗!”
“嗯,难道大小姐就是因为这些马车而病倒的?”宁叶好奇道。
“不完全是。这件事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哦?”
“三个月前,礼部得到圣上旨意,要安排一次祭祖,时间是定在在了明年开春,倒时满朝文武加上皇亲国戚都要参加,让礼部着手准备下,礼部核算之后,发现皇宫内礼车不够用,而且很多都已经陈旧不堪。因此礼部便想着从民间订购一批新的马车,如果符合宫廷要求的话,以后皇宫内的马车便专由这家负责监造。礼部几位大人经过一番商定后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杭州几个制造马车大户上,分别有我们赵家,侯家,以及明家。三家同时竞选,由礼部派人审核,符合要求者便可拿下这次的黄商。大小姐为此也精心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明天礼部的人就要到了,可这紧咬关头车行内的马车出现了大问题,不少马车的车轴出现了开裂的现象。如果这事传到礼部官员耳中,将对我们这次竞选黄商非常不利。”
听了魏伯的解释宁叶大致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指着眼前的马车说道:“这些都是出现问题的吗?”
“是的!”
宁叶当即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马车的车抽部分,一辆一辆的看过之后,果如魏伯所说,制作这些马车车轴的木材全都开裂了,有些甚至还变了形,导致部分马车基本上动弹不得。
宁叶拍了拍手掌的灰尘,说道:“这事礼部的人肯定会知道。如果马车是大批量出现这种问题的话,那么这次竞选黄商对赵家而言肯定是没有希望了。”
这件事的结果魏伯已经预料到了,他本以为以宁叶在商业上的天赋会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这才托可儿找了他过来。此刻听宁叶如此一说,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让他有点喘不过起来。魏伯仍旧心存侥幸的问道:“难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宁叶无奈苦笑,心想这种问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到底是那个环节出问题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至于黄商嘛就只能放弃了,无论怎么,这事还好发现的早,如果真要竞选皇商成功,再出现这事,倒霉的就是整个赵家了。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之先查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其他的日后再说吧。”宁叶道。
魏伯无奈一叹道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吗?”宁叶追问道。
魏伯摇头:“没有,这种制作车轴的木材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中间出现一点差池,那么做出来的车抽就会出现开裂现象,所以我们都有仔细把关,以往都没有出现问题。这还是第一次。至于要查出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也不难。车轴的制作工序只有四五道,具体要查的话的也不是很麻烦,不过我觉的最有可能的是木材泡水的时间不够导致了车轴开裂。”
这种致命的错误,以赵家经营车行几十年的经验怎么可能犯,而且好巧不巧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宁叶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和赵家竞选黄商的其他车行上。
“魏伯你觉得出现这种情况会是巧合吗?”宁叶道。
魏伯跟着赵家历经风雨数十载,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商场的中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他自然也见过,宁叶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率先想的是怎么将事情的影响减到最小,挽回赵家的损失,这或许就是一个多年在商场闯荡的人的天性,与宁叶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这件事牵扯到了官家,也没有多少挽回的余地,此刻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查清除事情是在哪里出现了纰漏,以后不能再让别人钻了空子。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种事以后绝不等再让它发生了。”魏伯语气难得地重了一回。
为了查清这这件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宁叶让魏伯带他去了车行。
赵家的车行是在杭州城最北处,总共有四五十个工人,有木匠有铁匠和一套完整的生产线。
此时车行仍在继续运作,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有人见魏伯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
“魏叔您来了。”
接着从人群中跑出了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正是小六,小六见魏伯和宁叶一起来了,一边兴奋的喊着一边往两人这边跑来。
“王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过来看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宁叶简单扫了一眼周围。
“要看什么,我带你去!”小六道。
宁叶想起魏伯之前说的话,便道:“那些制作车抽的木材都泡在哪里?”
“跟我来。”
宁叶在小六的带领下没一会就到了一个院子前,院子占地很大,周围围着数十丈高的竹篱笆,院门上着锁,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入。
小六开门后,宁叶往里走了没一会就闻道一股很刺鼻的药味,接着一个个水池便出现在了宁叶眼前,制作车轴的木材一根根的固定在水池之中。
“这是什么味?”宁叶疑惑问道。
“做车轴的木材必须经过一种药材浸泡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让其坚硬耐腐。这味道就是那些药材的散发出来的。”魏伯这时解释道。
宁叶哦了一声,便又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水池之中。看着这一个个水池宁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便问道:
“这里这么多水池,是不是每个水池的木材泡的时间都不同?”
“嗯,有些木材到了时间我们就会把它们搬出来,然后放入新的木材,一般一两个月放一批进去,而且每个水池的木材泡的时间也不同。”小六道。
“如果有人将这里的木材随意调换位置你们是不是没法区分出哪些木材泡的久哪些泡的短了?”
“这个确实没法分辨。”
见小六点头,宁叶接着问道:“我想知道最近有人陌生人来这里吗?”
小六想了想,忽然猛的点头:“有,上次有个人说想要购买几辆马车,说要我们这最好的木材,他出价特别高,我们就让他进来看了看!”
“魏伯,你去找人查一查这个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人不是侯家派来的就是明家派来的。”
魏伯已然猜到了宁叶心中所想,当即便差人去查那人的身份。大概几个时辰后就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那人正是侯家派来的。至于要不要抓他见官这已经不重要了,对宁叶而言找出背后的主谋即可。毕竟真要调查起来怕也需要一段时间,就算真的坐实了是侯家派人指使的,以侯家的背景顶多赔钱了事,但对赵家而言,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浪费了时间不说,也把侯家完完全全推向了对立面,成了不可化解的敌人。宁叶认为赵小姐不傻,肯定不愿与侯家彻底撕破脸皮的。
最后他跟魏伯商量了下,具体要怎么做等大小姐醒了后由她亲自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