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见在房间内穿着亵衣,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将一身佩饰放在桌子上,这时景天推门进来,唐雪见从铜镜中看了景天一眼,从桌子上拿起木梳开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景天坐在床边,看着梳理头发的她一时竟看得痴了。
唐雪见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对景天说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要休息了。”
景天瞬间清醒过来,看着镜子中的唐雪见说道:“雪见,我不应该不跟你商量便擅自决定去帮三思提亲,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唐雪见转身看着景天说道:“嗯,三思和三省都定下亲事,你确实也不需要再这样了。”
景天苦笑着说道:“倒也不是,小楼长大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唐雪见微笑着说道:“那请问景大老板刚刚给我的保证有什么意义吗?”
景天拉着唐雪见的手,赔笑道:“雪见~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唐雪见坐到景天旁边,将头靠在景天肩膀上对他说道:“我也知道这次是我无理取闹,三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想看他和心中挚爱劳燕分飞,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做吗?”
景天摸着唐雪见的脸说道:“是为了小楼吧,每次三思来拜访我们,小楼总是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他是如何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每次你都有意打断。”
唐雪见说道:“成亲诺久,我的腹中都没有动静,有一次你还问我是不是冰风谷的那颗石头真的把我打坏了,对了,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吗?”
景天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忘呢,是端阳节,之前的几天你好像一直都睡不够,小葵到房间把你叫醒来吃粽子、饮雄黄,我刚把雄黄酒开封你就开始干呕,花楹说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第二天你和小葵说要去拭心庵烧香还愿,可你们回来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了?”
唐雪见叹了口气,对景天说道:“我和小葵在祈求孩子平安长大,我猛然抬头,发现观音菩萨的佛像对着我微笑,却在片刻后流下眼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去请教普宁师太;普宁师太听后让我不必担心,可出来的时候我便遇到一位小师父,她跟我说我腹中所怀麟儿,天生菩萨心肠、机敏聪慧、以孝为先,是位武学奇才,将来更是能够解救天下灾厄之人,可是他命中注定堆尸山,造血海,除恶净世,杀生无罪;儒、道、佛三教在他眼中尽是虚妄,视之无物,故而……此子只会走在自己决定的路上;有此命之人若非千年难见的圣贤,便是百年不遇的魔头,这便是观音菩萨佛像先微笑后垂泪的含义,你说我和小葵听到这个……脸色怎么能好看啊?”
景天感觉到唐雪见缓缓抱紧自己,他便说道:“没事,小楼虽然顽皮了些,但出发点始终是好的。”
唐雪见微微摇头,对景天说道:“为小楼卜算命运的那位小师父,三日后被九龙坡的山贼掳走,拭心庵来新安当寻求帮助,等你和红葵赶到时,那位小师父被山贼凌辱致死,而那群山贼就像中邪一样,每个人的死状都万分凄惨,就像突然起了内讧,互相搏杀至死,当红葵跟我说完之后……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要不要把他生下来。”
景天扶着唐雪见的肩膀,惊讶的看着她:“雪见,你……”
唐雪见低着头,泪水滴在自己的亵衣上说道:“我是个很恶毒的女人吧?作为娘亲,竟然想杀死自己还没见过这世界一眼的孩子……。”
景天拭去唐雪见的泪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怎么会呢!你只是被吓到了,你还是决定把小楼生下来,无论怎样他只是个孩子,只要严加教导就好。”
唐雪见小声抽泣着说道:“你说……若他长大知道我有过这种念头,他会不会恨我?”
景天笑着说道:“不会的,整个新安当看上去小楼最怕你,其实小楼是最不希望你难过的,每次你祭拜爷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哭,一直帮你擦眼泪的可是咱们的儿子。”
唐雪见看着景天说道:“我平时是不是对小楼太过严厉了?我是真的很害怕,我宁可他这辈子碌碌无为,也不想他将来会成为大魔头,他稍微犯了些小孩子都会犯的错误,我就重重的处罚他,儿鬼和白虎成为他的朋友之后,我下手就更重了,小楼会不会在心里怨我啊?”
景天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未满十岁的孩童夭折成鬼,怨、煞、戾三气极重;而那只白虎天生金睛吊额,毛色黑白分明毫不杂乱,应是主世间生杀的西金白虎神兽的后嗣;他们两个甘心认小楼为主,平日相处却对小楼毫无影响,再加上你听到的那些话,你越来越害怕小楼会变成魔头。”
唐雪见点头,整个人缩在景天怀中说道:“我是他娘,我本应是这世上最疼爱他的人,现在却是这世上最不能疼爱他的人,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可我再疼也必须管好他。”
景天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为夫人宽心。”
唐雪见抬头看着景天问道:“什么办法?”
景天附在唐雪见耳边说道:“我觉得小楼也到年纪了。”
唐雪见问道:“到什么年纪了?”
景天一把将唐雪见推倒在床上,如火的双目紧紧盯着唐雪见,右手轻轻抚摸着唐雪见的脸颊说道:“小楼已经到了可以做一个好哥哥的年纪了。”
唐雪见双颊微红,右手轻轻打在景天胸口:“说什么为我宽心啊!你就是想欺负我,小楼已经从我身上吸走五成灵力了,我现在根本就打不过你,给他添个弟弟或者妹妹,我就半点武功也用不出来了,到时候也就阻止不了你出去找狐狸精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景天笑着说道:“外面的绚烂夺目的庸脂俗粉,也不如为我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夫人更能令我心动,更何况夫人一颦一笑倾国倾城,举手投足间便能令我神魂颠倒,我在外面打理生意的时候也想着尽快回家陪伴夫人,眼里心里哪里还有那群狐狸精啊。”
唐雪见说道:“男人的嘴啊骗人的鬼,这次就便宜你了,记得把门窗都关好,可别让小楼冲进来。”
景天笑着说道:“夫人考虑周全,为夫佩服之至啊。”
唐雪见说道:“少来了,哼~”
景天将门窗关好后便向唐雪见扑了过去,景小楼此时正在院中环望,景天和唐雪见的房中传来声音,景小楼扶着额头说道:“爹娘的房间又有这种怪声了。”
儿鬼问道:“你每天都听得到?”
景小楼摇头之后说道:“也不是每天,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坐着看星星就会听见,这声音一般都是在爹准备出去打理生意和爹打理完生意回来才出现。”
儿鬼笑着问道:“小楼,要是你多了个弟弟,你会怎么办啊?”
景小楼笑着说道:“那我就帮爹娘照顾他!等他长大点我就欺负他,然后哄好,当几天好哥哥,再欺负他,再哄好,再……”
儿鬼急忙打断景小楼说道:“停!住口!你这个魔鬼!”
景小楼扶着额头说道:“不这样的话,我要弟弟有什么用啊。”
儿鬼又问道:“那如果有个妹妹呢。”
景小楼思考之后说道:“姑姑说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身体不一样,不能随便乱碰的,如果有个妹妹,大概就没有这些顾忌了吧。”
儿鬼说道:“停停停!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就因为是你妹妹,你才更不能乱碰。”
景小楼说道:“这样啊……那我就不碰了,就像爹对姑姑那样,宠着呗~”
儿鬼点头道:“刚刚禽兽不如,现在可比禽兽了。”
景小楼说道:“喂!我招你惹你了?!差点把正事忘了,儿鬼,你听说过赵无延吗?”
儿鬼说道:“知道,是个阴差。”
景小楼说道:“那你见过他吗?”
儿鬼冷笑一声道:“别闹了大哥,我是鬼他是阴差,我躲他都来不及,还见他……。”
景小楼问道:“那你说……一个阴差是怎么得罪我娘的?!”
儿鬼叹了口气说道:“你都不知道,更何况我呢。”
景小楼点头,之后小声喊道:“花楹姨娘,花楹姨娘你在哪啊?”
花楹听见景小楼的声音便化为人形出现在他面前:“啾~小楼,怎么了?”
景小楼笑着问道:“花楹姨娘,你见过赵无延吗?”
花楹摸着景小楼的小脸说道:“啾~见过是见过,你问这个干嘛?”
景小楼依旧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嘛~”
花楹觉得奇怪,用读心术读取景小楼的内心,随后花楹脸上一滴冷汗落下,向后退了一步对景小楼说道:“年……年头太久了,我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景小楼扯着花楹的袖子,表情十分可怜的对花楹说道:“花楹姨娘,大人不可以骗小孩子的~”
花楹无奈,将赵无延的样子画给景小楼看,景小楼将赵无延的样子记住之后打了个哈欠:“花楹姨娘,小楼困了,要回房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
花楹看着景小楼的背影,看着景天和唐雪见的房间心中暗道:“(啾~小楼小小年纪,杀心怎地如此严重?!主人啊主人,您知道吗?即便我们刻意隐去我们故事中的片段,小楼记住的只有罗如烈害死了您的爷爷让您哭泣,现在又加了一个欺负过您的赵无延……大地上的生灵啊,求你们千万不要让小楼遇到罗如烈和赵无延,哪怕他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杀了他们的,别让一个小孩子作下这么多的杀孽。)”
景小楼在房间内,按照花楹刚刚画出的图将赵无延重新画了一遍,油灯烛火映衬着景小楼尽是杀意的双眼,说道:“长得真恶心。”随后景小楼将赵无延的画像叠好扔入烛火中焚烧,赵无延那张恶心的脸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白虎在竹筒中说道:“嗷呜~既然他是阴差,那应该很厉害,小楼你是打不过他的。”
景小楼冷笑一声,道:“我现在打不过他,不代表我永远打不过他,说到打……我娘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打我了?”
儿鬼打趣道:“怎么,自己觉得皮痒难耐了?”
景小楼笑着说道:“决定了!明天就是本少爷重出江湖,行侠仗义的日子了。”
儿鬼笑骂道:“你是真不怕你娘那根藤条了是吧?”
景小楼摸着头说道:“我当然怕,但是姑姑说娘怀我五个月的时候,灵力已经快被我吸了一半,完全不能进食也不能下地行走,多亏姑姑会调制天仙玉露,又做了捣珍给娘吃,这才让娘回复气力,大家都说十月怀胎,按一个月打一百下算,我娘要打我一千下才能把怀我时被我折磨所受的苦还回来。”
儿鬼愣了几秒钟后说道:“你这孝心……属实有点变态啊。”
景小楼问白虎道:“白虎,你也这么觉得?”
白虎点头,然后说道:“嗷呜~我觉得你娘其实并不想打你诶。”
景小楼毫不在意的说道:“反正我顽劣的紧,不管怎样都是要被管教的,倒不如给我娘一个痛痛快快打我的机会,你们说呢?”
儿鬼和白虎在竹筒中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决定睡觉!”
景小楼躺在床上,只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明天出门会遇到一个让他肯勤于习文练武,让他一生有了转折的人,亦是一个让他一生无比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