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又到了桂花飘香的时节。
小院之中,两株红枫在朝阳下,鲜艳如火。
沈云端坐于书桌前,三心二意的临摹字帖。
来到桑山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时间不短,可修为进展缓慢。
神识倒是因为禁制的练习进步飞快,从最早时最多只能施展四次攻防禁制,到现在已然可以连续施展六次,增长几近一倍。
原本按每个禁制五式手诀计算,还以为远远不够练习破阵禁。
结果几个月前一试之下,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勉强可以施展一次。
细想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每个禁制的最后一式手诀,特别消耗神识。
禁制非常容易出错,每一式手诀的姿势、快慢节奏与法力流转都不能出错,任意一个手诀出点小错误,就会导致整个禁制完全失败。
破阵禁总共四十九式手诀,接近于攻击禁制的十倍手诀数,但全部手诀打出,消耗的时间几乎和连续施展两个攻击禁制差不多。这就要求施展手诀速度奇快,越快自是越容易出错,何况手诀总数又多,导致整个禁制的施展难度被无数倍放大。
经过数月的破阵禁练习,沈云痛苦的发现这个禁制实在是太难了,首先是速度跟不上,稍微慢点就完全失败;
其次是手诀太多,就几式手诀的话,自己全身贯注基本不会出错,数目一多,精神很难保持一直那么高度集中;
最麻烦的是,练习一次便神识耗尽,需要休息近半天才能练习下一次,一天最多只能练习三次,否则就要影响到主修功法的修炼。
心中暗叹,估计不花费更长时间的苦练,怕是无法掌握这个禁制。
一幅字终于写完,沈云丢下毛笔。
学习破阵禁受挫,于是在上次石秋岚姐弟过来交流时,就顺便打听了一下。
结果才知道,自己的阵法、禁制天赋居然好的出奇。
沈云现在还记得,当自己说起六个攻防禁制,大约花掉一个月时间掌握时,石秋岚姐弟脸上的震惊之色。
而破阵禁,他们别说学了,看着就怕了,问他们无疑是缘木求鱼。
“啾啾啾!”雪灵发出一声清鸣,隐含悲伤。
沈云脸色大变,神识扫过,顿时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
元老坐在藤条躺椅上,脸上还带着笑容,如同熟睡,面容就此定格,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石桌上茶杯还在丝丝冒出热气,雪灵趴在一旁,双目凝视元老,神态悲哀。
沈云跪在元老椅子面前,泪如泉涌。
老头子给了自己亲人般的温暖,如今,没了。
轻轻的伏在老头子面前,握着他那下垂的双手,要是能早几年遇到他,或许还可以帮他慢慢调养一翻,或许他还可以多开心的活个几年。
虽然早有预感和打算,但事情真的发生时,沈云直感觉心中变的空空荡荡……
老头子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冷。
听到雪灵的哀鸣,元来福跑了过来,一见之下,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早在年初时,元来福就和沈云商量过元老的后事。
元老没有子侄后代,孤老一个,远房的一些亲戚,不是死了,就是失去了联系。能联系上的起码也隔了三、四代,都是早就不往来的一些本家子侄后人,经过商量,最终确定了几家,打算通知对方前来吊唁。
元来福本是孤儿,从小就被元老收养,老管家亡故后,就由元来福接任管家,倒是生有不少后代,也算作元氏族人子孙辈,可为其披麻尽孝。
随着元来福哭跑去安排布置,整个安静的避暑山庄,顿时传来一片哭声,桑山顷刻间缟素一片。
山庄大门洞开,十余名家仆身披重孝,策马狂奔而出,将元阁老驾鹤远游之事,报传至京城及遥远地方的亲朋好友。
包正初匆匆赶至,二话不说,替下元来福接待前来拜祭的亲友。
沈云面无表情的跪于灵堂一侧,十分麻木的回礼不断。
前来拜祭的亲友,沈云大都不认识,甚至连跪在他身旁的那些人也不认识。
这个和蔼可亲,又令他十分敬佩的老人,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沈云没在意别人说些什么,回忆着和老头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老头子是良师益友,总是循循诱导自己朝好的方面学习,即使在最后的日子里,他依然拖着残躯费心尽力的教导自己。
可是自己呢?
不但对老头子的身体一筹莫展,就连修仙者的身份都瞒着他,虽然主要是自己不想老头子再去烦神了。但现在想起来却悔之晚矣,想必老头子得知自己是一名修仙者,一定会更加开心吧?
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白天喧嚣之后,夜晚十分宁静。
灵堂之中,大部分人都歇下了。
沈云蹲坐在火盆边上,添加着纸钱,微风起,烟灰飘摇,火光将他的脸色照的忽明忽暗。
雪灵的大眼睛布满悲哀,安静的趴在沈云身边,不时的哀鸣数声,通宵达旦。
今天,石家会和上官家前来吊唁。
上次石秋岚过来时,她曾提过,如今沈云成为石家供奉一事,熊家及一些友好世家尽皆知晓,当然也包括孙家。
如今,沈云作为元老的义孙为其尽孝,那么石家和上官家理当前来,甚至孙家也可能来,毕竟名义上都是守望相助的友好世家。
修仙者的辈分只看修为,沈云是灵寂境修仙者,又是石家供奉,那么辈分就与石秋岚等同,所以石家将以凭吊族长的好友祖父,礼节前来。
包正初和刘老太监站在观景栏边闲聊,漫山遍野的茶树之中,偶见茶农忙碌。
“刘公公,不知道皇上给元老的谥号,何时可以下来?”包正初有点着急,谥号迟迟不来,趁着机会就向老太监打探一下。
“这……咱家也不知晓,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老太监有句没句,心不在焉的应着,双目微眯看向山下远方,那是一队仪仗齐整的庞大队伍,手一指,道,“看,石家之人来了!”
山下的队伍渐行渐近,一片旌旗飘扬,其中最大的一面黑色锦旗,绣着一个斗大的金色“石”字,被风刮得呼刺刺的直响。
整个队伍人人银装素裹,精神抖擞。
“却不知来的是石侍郎,还是石将军?”包正初一脸疑惑问道。
“应该是石侍郎吧,石将军和元老并无交集。”刘老太监随口一应,同样眼露疑色,毕竟这一队人马实在是有点多。
“后面还有一队人来了。”包夫人走到丈夫身侧,她说的后面那队,距离尚远,看不真切。
“听说元阁老留下遗书,将大部分财产都赠给了沈云,他这一下就身家不菲了。”刘老太监忽然瞅了包正初一眼,口气泛酸,“看来你这个侄儿,倒挺会讨元老欢心啊。”
“呵呵,听元老说沈云过目不忘,教什么一学就会,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包正初眯着眼,淡淡的应付了句,看向石家后方那队人马。还是太远,只依稀可见旗帜上绣着两个字,其中一个应该是个“上”字,“难道是上官家的人?”
“呵呵。”刘老太监干笑一声,视线也转向那对人马,心头更加迷糊,疑惑道,“的确是上官家来人,却不知上官家两位三品大员会来哪个?好像他们都与元老政见不合……”
沈云依旧面无表情的跪于灵堂,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除了偶尔抚摸一下身旁的雪灵,几乎连动都没怎么动过。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老头子的音容笑貌,他根本没心思去管外面嘈杂的声音。
没过多久,石家的队伍在哀乐声中,进入大门,登上石阶。
包正初夫妻和刘老太监看向领头的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肤光胜雪的翩翩少女一袭白衣,浑身衣带随风飘飘,如仙子下凡,看上去贵气逼人气质不凡,面露忧色走在最前方。
她后面紧跟着两人,一名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却梳着个成年人的头型,东张西望;另一名则是一位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面色从容平静,又十分与众不同。
再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赫然正是石将军与石侍郎。
前三人,包正初和刘老太监都不认识,顿时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