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的身体随着霜獒的扭动、跳跃剧烈地起伏。她的一只脚还在鞍镫里,此时如果一放手,整个人都会被拖在地上。德苏已经瘫坐在地上,冬澜部武士拿出套索,十几个人冲向霜獒,在离霜獒不远处高高跃起,一同将套索套在霜獒的颈处。
十几人从四面八方拉住绳索,霜獒还是挣扎着向外冲去。阿木尔怒哼一声,也上前拉住绳索,几十名武士也一同拉住绳索。所有人用尽全力,绳子硌得手生疼,霜獒终于被逼停了。
“女儿快下来!”德苏像被火烧了一样,一下子窜起来。
苏沁一只脚颤颤巍巍刚要落地,只听又是一声怒吼,霜獒摆动着身体,挣脱了套索的束缚,更加疯狂地奔袭起来。苏沁来不及趴回霜獒身上,只好一只手抓住长长的鬃毛,但是身体已经失去重心,一不留神就会摔下来。
所有人心又揪了起来。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越过人堆冲了上去。慌乱中抽出利剑,在自己手掌上划出一道血印。血花顿时四溅,那人紧握手中的血,冲向发疯的霜獒。
纳萨看清那人正是灼滦,心中便知道他的想法,“冷荒血”是统领冰原之血,一切凛冽都要在那炽热面前低头。
苏沁已经被颠簸地头昏脑涨,手就要脱力了。只是眼前一个人影冲向自己,“难道是往生神来救我了。”
那头霜獒冲着灼滦张开血盆大口,灼滦猛地跃起,踩着霜獒宽大的头颅,冲向天空。霜獒不甘示弱,立刻抬起前爪人立,冲着灼滦撕咬。
灼滦落下的一刻,用手中的血拍在霜獒的脑袋上。只听霜獒低吟一声,一股暖流经过全身,瞬间全身无力。
苏沁已经没有力气,手再握不住霜獒的长鬃,随着冲力飞出。灼滦猛蹬霜獒脊背,箭一般冲出去。一把将苏沁拦腰接住,落在地上。
此时苏沁感觉天旋地转,努力睁开眼,一张清秀的脸尽在眼前,那是凛族男子无论如何也没有的俊美,“往生神!”
灼滦手臂揽在苏沁的腰间,手臂一直发力,鲜血不断从手掌涌出,顺着手臂淌到苏沁的腰间。苏沁觉得灼滦揽在腰间的手一阵暖热。凛族人一直生长在凛寒的环境中,对温暖有种天生的痴迷。再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苏沁整个身体瘫软在灼滦的臂中。
灼滦看着德苏、纳萨等人向自己跑来,脸不由地发烫,又看着手臂中晕倒的女孩,一时间不知所措。
“姑娘!”灼滦慢悠悠地晃着手臂,“姑娘!”灼滦见苏沁纹丝不动,左手便伸到苏沁膝下,将苏沁横抱到霜獒的背上。
只见那头霜獒脑袋伏地,眼珠上挑,无辜地看着灼滦,像极了一只宠物。
阿木尔远远看见灼滦竟将苏沁横抱怀中,胸中怒火升腾,快跑几步冲到了德苏身前,“放下苏沁!”
苏沁睁开眼,她看惯了粗糙黑红的皮肤,如此俊秀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沁以为自己见到了往生神,忍不住抬手要摸下灼滦的脸。
灼滦窘迫地说:“姑娘,你没事吧?”
苏沁回了回神儿,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手停在半空中,两人面容凝固,都有些尴尬。
“苏沁,你没事吧?”阿木尔急冲冲地问道。
苏沁瞟了阿木尔一眼,并未说话。
“女儿!”
苏沁已经恢复清醒,见德苏过来,跳下霜獒脊背,上前抱住德苏,“父亲,女儿没事。”
德苏抱住苏沁,不停地用手抚着苏沁长发,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灼滦。
苏沁顺手接过德苏腰间的鞭子,冲着那头霜獒猛抽一鞭。那头霜獒痛苦仰头哀嚎,声音凄厉。
“畜生!我从小养大你,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说罢一鞭子下去,又是一阵痛苦的哀嚎。
正当苏沁又要抽出一鞭,灼滦看见霜獒无辜的样子,心有不忍,上前劝道:“苏沁姑娘消消气,它也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如此的。”
灼滦用手在霜獒的头上顺了顺,霜獒温顺地在灼滦手掌上蹭了蹭。
还没等苏沁说话,阿木尔双拳在胸中相击,“这是我们少君,苏沁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苏沁瞪了阿木尔一眼,“你闪开,这是我的恩人,怎么叫不得?”
阿木尔面色黑红,德苏扬扬手,阿木尔悻悻地退到一边。
苏沁双手交叉在胸前,向着灼滦行礼,“我叫苏沁,恩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灼滦!”灼滦挠挠头,“不必叫我恩人。”
“中原人?”苏沁好奇地上前一步。
灼滦点点头。
“我说生得这么精致,原来中原人也有这么勇敢的人。”苏沁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
德苏对着灼滦行礼道:“您救了我女儿,就是我凌南部的恩人。只是我有一事不知,还请恩人明示。”
“您请说,不必叫我恩人。”
“我们凛族人从小与霜獒为伴,猎杀、征战血腥场面比比皆是,可不知道为何它一见到你的血,便温顺了起来。”其实德苏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
伦督冷哼一声,“这位是…………”
纳萨拽了拽伦督的衣袖,“是青国流亡的武士。”
德苏看着纳萨,目光狐疑。
纳萨赶紧打岔,“苏沁侄女,可受了伤?”
苏沁张开手臂,示意无事。
“那就好,若是在我冬澜部出了事,那我的罪责就大了。”
伦督调侃道:“女孩子还是在冰帐里待着,多缝几件皮甲,不要出来添乱了。”
“你……”苏沁扯着鞭子,皱眉看着伦督。
德苏看看灼滦,对着纳萨行礼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凌南了。谢谢纳萨主君的热情款待。”
“如今结盟的事,还未有任何结论,德苏主君为何要走?”
德苏冷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若是纳萨主君诚心结盟,就来凌南找我。我们四部坐下来,推选出盟主。若是纳萨主君另有打算,我们也不会强求!”
“我们走!”德苏大手一挥,凌南部武士一同骑上霜獒。
苏沁要拉那头霜獒起来,那霜獒却像是生病了一样,死塌塌地趴在地上,任凭苏沁鞭打脚踢。
苏沁生拉硬拽时,却看见灼滦一脸和煦看着自己,苏沁有些不好意思,索性放下手中的缰绳。
“恩人,我要回家了,这头霜獒叫冰牙,它和你有缘,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以后若是有事,就来凌南找我。”说罢苏沁跟着德苏走远了。
苏沁在不远处回过头看了看灼滦,只见那少年半跪在霜獒跟前,抚摸着雪白的长鬃。风拨动着少年的长发,是冰原上难见的文雅。